沈墨轩不悦道:“既然殿下知晓光靠严刑拷打对沈执无用,那还说什么?把他打死,死无对证么?这么落人口实的事情,殿下也敢做,皇上知道吗?”
沈执心道:知道,还亲眼看见过呢,但是没用,阿瑾就算蠢出升天了,还是亲爱的弟弟。
沈墨轩将手松开,示意衙差将人都带下去,“殿下今日心情不佳,改日再审。”
沈执暗暗感激沈墨轩的解围,正随着衙差转身便走,谁料元瑾气得抬手狠砸了一下牢门。一瞬间只觉得右手手骨
突然之间被震碎一般地痛楚,当即疼得冷汗潸然,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异样,三步并两步地远离元瑾。
直到牢房痛楚仍在,半分也不曾消失,他便知元瑾还留在狱中没走,坐在墙角,咬紧下唇死熬着,右手明明毫发无损,可疼得钻心挠肺。
十指连心啊!元瑾疼一分,他就要疼十分,距离越近越疼!
二人是双生子,原本一人受伤,另外一个人也跟着痛,但仅限于距离近的情况下。
沈执幼年时意外发现此事,曾经报复性的躲在墙角,一面狠狠瞪着元瑾,一面自残,可惜最终还是被元祁发现了,想方设法将这种双生感应降到了最低。
用了一种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法子,把痛苦全部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
很不幸罢,沈执就是那个人。元瑾疼一分,他就疼十分,元瑾死,他就死。
可笑的是,如果沈执死了,双生感应就彻底消失了,没准元瑾会活得更好。
一个站在光亮里,一个活在黑暗里,沈执就像个影子。
顾青辞发现了他的异样,悄悄凑过来,轻声问道:“谢二公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沈执摇头,闭目忍着。
“可我看你流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青辞伸手作势去贴沈执的额头。
哪料沈执头一偏躲过,厉声呵斥道:“别碰我!”
顾青辞吓了一大跳,脸色一白,抱歉道:“谢二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要不要我去喊人过来?”
“喊什么人?让他死在牢里才好!”曹誉起身骂道:“顾青辞,你装什么装?不就是想投靠谢陵?谁看不出你这点小心思!我可告诉你了,沈执恶名昭彰,皇上贬他为奴,任由中书令大人打罚!不过是中书令只有他这么一个兄弟,怕不好跟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这才轻饶了他!谁知道事后翻旧账,会不会一剑杀了他!”
“闭上你的臭嘴,我离这么远都能闻到臭!”随手抓了一块石头,往曹誉脸上一砸,沈执冷眼盯着他,“再敢多说半个字,我砸断你的牙根!”
曹誉气得咬牙切齿,可偏偏不敢再去招惹,寻了个位置坐下了。
“顾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正同曹龟孙说的一样,我哥哥对我的好,只是出于对爹娘的愧疚,你若想当谢府的门生,从我身上打不了任何主意。”
顾青辞面色通红,羞愤道:“我若有此想法,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我是真心实意想同你交个朋友,若是谢二公子嫌我出身寒微,那就当你我从未相识过!”说着,起身就走。
“你气性倒挺大的,好吧,就算我错怪你了。”沈执觉得手不疼了,知晓元瑾已经出了大理寺,缓缓松了口气,“既如此,那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若你我都能活着走出大理寺,我定然去你家探望令姐。”
“呸!”曹誉蹲坐在墙角啐了一口。
沈执懒得搭理,打他都嫌手疼。
顾青辞见沈执很难受的样子,满脸担忧地蹲在一旁,抬袖给他擦了擦汗,轻声道:“我听闻令兄待你很好,这次你又是被冤枉入狱的,想来令兄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你保出去的。”
沈执摇了摇头:“我家家风太雅正了,不容许出现我这种作奸犯科之辈,他保不保我,其实我都不会心生埋怨。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还连累到他了,我死都不会安息。”
曹誉嗤笑:“你还想着死啊,等查出来了,你就是想死都没那么容易。良王殿下恨你入骨,你且等着生不如死罢,谁都保不住你!”
“……我其实很好奇,你这个人的嘴怎么这么贱呢。”
沈执缓缓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逼近,顾青辞大惊失色,慌忙阻拦,被其一推往旁边摔去,在地上滚了一圈,拦道:“别冲动!打死人要偿命的!”
“我让你嘴贱!!!”操起那只破碗,狠狠往曹誉牙根上狠砸,凄厉的惨叫声一瞬间响彻云霄。
顾青辞满脸惊恐地望着沈执,手脚并用地往后乱爬,失声尖叫:“别打了,要出人命了,救命啊,别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元瑾,元祁,沈墨轩,谢陵还有阿执,好像五个人还没有同框过,下章撕一撕罢,谢陵一个人能打两个,沈墨轩负责把门,阿执负责美orz
第36章 我想知道你有多恨我
如今京城风声鹤唳, 谢府和曹府紧闭,沈墨轩为避人耳目,趁着夜色翻墙入了谢府,人才一跳进去, 迎面一剑刺了过来。
他身形一错,忙扯下遮脸的黑布道:“霜七!是我!”
霜七忙将剑收了起来,拱手赔罪, 之后将人往书房里引。
书房里, 谢陵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夜探谢府,并未觉得如何吃惊,淡淡道:“沈执怎么样了?”
“还好,按照你说的法子, 良王殿下暂时不敢动他。”沈墨轩缓步行了上前,神色略显复杂, “我虽不知阿执到底在为谁做事,但有一点我知, 他本性善良, 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徒, 定然是有极大的苦衷。此次的事情大有蹊跷,谢兄万万不可因为此事,就同阿执离了心。”
“我知他有苦衷,也没如何逼问过。”谢陵起身,将桌面上的文书推至沈墨轩面前,“这是从雁北传来的密函, 而且是传给沈执的。”
“什么?!你是说阿执其实是宁王的人?怎么可能?难道阿执不是听命于皇上?”沈墨轩大吃一惊,忙将那密函翻开,果然见上面是宁王府的落款,当即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将密函重重一拍,“阿执到底图个什么?定然是有什么极厉害的把柄落在宁王手里了!否则怎么可能听命于宁王?不对,如果阿执听命于宁王,那他同皇上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谢陵将那密函凑近烛火上烧成灰烬,闻言便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沈兄,你先请坐。”
“我都替阿执急死了,怎么坐得下去!”沈墨轩上前一步,抓着谢陵的手,正色道:“我不替阿执开脱,若他真的为人所用,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要杀要剐,我无权阻止,也阻止不了。但真相没查清楚之前,请不要伤害他!我怕……”
“我知,你别急,先坐下来慢慢听我说。”谢陵将人按坐下来,倒了杯茶推了过去,平静道:“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众所周知,三年前沈执捏造了我同宁王的来往密函,交到了皇上手里,引来了皇上的猜忌,谢家大祸临头,也为我惹来一场牢狱之灾。”
沈墨轩喝了口茶,渐渐冷静
下来了,应道:“确实,当时我得知你被贬后,也是恼火了一场,阿执入了宫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我如何打探,就是探不出半点消息。只是听闻,阿执被皇帝藏起来了,我起初便以为阿执是……咳咳,是年少轻狂。”
他未好意思捅破,谢陵也心知肚明,接口道:“你怀疑皇上借了沈执之手,想要一举铲除我和宁王两个心头大患。只是没想到,那密函上的内容不足已定罪,而我性情刚硬,从我嘴里套不出任何话。皇帝也不可能因此问罪宁王。”
“是,当年但凡你受不住刑承认了,谢家满门都要被抄了。”沈墨轩说起这个,又愧疚道:“谢兄,这事也不能完全责怪阿执。我当年捡他回来时,应该调查清楚的,他在沈家时,我应该好好引导他走上正途,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谢陵微微一笑:“我教了他六年,引他六年,他都没走上正途,甚至从背后狠插了我一刀,如此一算,岂不是我的罪过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