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光是这种程度,元瑾已经受不住了, 直接趴在了地上,后背血淋淋的,疼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扒着元祁的衣袖道:“皇兄, 是元殊,是元殊,我上了他的当!”
“你要是不跟元殊混在一起,他能拿当给你上?他怎么不去害沈执, 怎么偏偏害你?”
元瑾道:“是元殊和沈执勾结谋逆,一起陷害我啊, 皇兄!”
“住口!”极其狠辣的一鞭破空席卷而来,生生犁出一条血口, 元瑾如同濒临死亡的鱼儿, 猛然窜了一下, 又重重趴了下去,再也动弹不得了,元祁怒呵:“想清楚了再说话!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还要朕教你?”
且不说眼下众目睽睽,任何消息都传得快,就拿此次召元殊入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元祁是将他当个质子拿捏,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元瑾寻常口无遮拦倒也罢了,眼下正在风口浪尖上,仍旧不知道悔改,但凡跪着好生挨罚,元祁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皇后冷眼旁观,甚至从旁火上浇油:“良王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皇上礼待宁王府,天下皆知。这回召宁王世子入京,一为其久不入京,特来述职,二来,宁王世子今年二十四,尚未婚配,皇上体恤,意欲在京城贵女中挑出一个拔尖儿的赐于世子,偏偏王爷误解皇上的苦心。传扬出去落人口实不说,宁王府要如何想?岂不是给皇室一族面上抹黑,让宁王和皇上心里不痛快?如此一来,岂不是要生了嫌隙?”
元瑾咬紧牙关,越发觉得元殊同沈执早就勾结在了一起,没准又是沈执靠一身皮肉换来的交情,众目睽睽之下,堂堂王爷受此大辱,又被皇后冷言冷语暗嘲了几句,一口闷血呕了出来。
元祁并不体恤他的辛苦,甚至觉得是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元瑾了,否则不知他日后还能惹出多大的祸事。
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天王老子都护不住他,可不是次次都能这么走运的。手底下原本轻了力道,又重新重了回去。
惨叫声也渐
渐熄了,左右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见状纷纷跪倒,各个战战兢兢的。
元祁终是疼他的,丢了鞭子同夏司道:“把王爷抬到朕的寝宫,请太医去处理伤口,快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入了勤政殿。一直到夜很深了,才去探望元瑾。
太医说伤势不重,休养几天便好了。元祁点头,抬手让众人下去,见元瑾趴在床上,小脸汗津津的,又想起他做的蠢事,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心疼。
想起夏司言,沈执被雪狼刨了一爪子,似乎受伤很重,当场就在地上翻滚,惨叫声响彻云霄,又想起沈执此人要强且隐忍,若非疼得受不住了,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狼狈的在地上翻滚。听说,受伤的还不止沈执一人,还有顾青辞。
户部尚书今日都快把衙门挖了个底朝天,找死都没找到人,听闻顾青辞被良王带走了,明面上没说什么,转个头的工夫,消息就传到御史台了。
若说这些官员之间没有勾结,谁信?可若说勾结了,谢陵哪来的这么大本事,竟然连御史台都能搬动?
便更觉得元瑾可气,但终究没舍得再罚。
招来夏司出宫办事,待天色黑透了,人才回来。
夏司道:“皇上,已经将圣旨送去了,中书令大人似乎很不高兴,圣旨虽接了,但连客套话都不愿多言,将属下婉言赶出来了。”
元祁翻看着手上的密函,闻言冷笑道:“不高兴便不高兴罢,朕这么大张旗鼓地责罚了阿瑾,若还消不了谢陵这口闷气,那便让他生着吧!将这些东西想方设法传到谢府,务必让谢陵看见。”
夏司双手接过,微微迟疑片刻,才道:“皇上,谢陵此人城府颇深,小主子的身份一旦暴露,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先将小主子安抚住,再想其他的办法罢?”
“你懂什么,阿则不是喜欢他么?朕便让他知道,什么是人间烈狱。不仅朕心狠手辣,谢陵只会比朕更狠!”元祁语气冷冽,眸子阴寒,“朕倒要好好看看,谢陵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去办!”
夏司自知劝不动,也便不再多言。
谢陵将沈执带回府中,原是要请大夫,结果沈执说什么都不肯,腻腻歪歪地说让哥哥处理。
谢陵也愿意纵着他,帮忙处理了一下,听闻宫里传了圣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闻圣旨上面嘉奖沈执救驾有功,要升他为正四品中郎将,也在意料之中。不悲不喜,神色淡然。
沈执拢起衣衫,微微喘了口气,笑道:“哥哥简直就是及时雨,你今日若是不来,估摸着这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这伤就白受了。正四品中郎将虽然官位不高,但最起码以后能跟哥哥一起上早朝了。以后哥哥在文官中排第几,我就要在武将中排第几。总归不会给你丢脸。”
谢陵道:“所以,今日你这伤是故意弄的?”
“嗯,当然,一匹雪狼而已,以我的身手,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只不过我见顾青辞吓得厉害,就想着顺水推舟,看看能不能绝处逢生。”沈执露出一抹小得意,“我就猜到宁王世子不会偏帮良王的,宁王府跟皇上不合已久,又不是啥秘密。这回皇上急召宁王世子入京,把人家世子当质子拿捏,保不齐宁王多憋火呢,就差一把火就烧升天了。我赌一百两银子,皇上肯定饶不了良王!不是抽鞭子,就是传廷杖,二十起步罢,最多四十,打狠了,他舍不得,打轻了,他不解气。”
“你倒是挺了解皇上的,”谢陵蹙眉,语气淡淡的,“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手段达成目的。在我看来,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而且,你一直在别人局里,受人掣肘,还浑然不觉。”
沈执狡辩道:“怎么能这般理解?若今日受伤的是顾青辞,就他那样,肯定当场就没命了。只有真的见血了,闹出人命了,惹你发怒了,才能把事情闹大。这是我设的局,何人掣肘我了?”
顿了顿,他往谢陵肩膀上撞了撞,“别生气嘛,我下回提前通知你,还不行么?事发突然,全靠我临场发挥。”
谢陵将人推开,沉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今日倘若是宁王世子设的局,而你又阴差阳错救了良王,旁人会怎么看待你?我又会怎么想?”
沈执愣了愣。
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此番在外人眼里,怕是同宁王世子狼狈为奸,故意坑害良王。恐怕元家两兄弟也是这么想的,不仅如此,元祁升他官职,更是一
道催命符。
首先,沈执本来就不是宁王的暗探,宁王世子怎会容许他在外打着宁王的旗号招摇过市。经此一事,怕是将谢陵拉下水,旁人只会觉得谢家同宁王府还有勾结。
其次,元祁升他为四品中郎将,往后沈执便在戚将军手下做事,若想再往上爬,势必将戚将军先拉下来。戚将军是谢陵的长辈,沈执怎能下此毒手?
最后,谢陵岂不是要误会自己心居叵测,同元殊早就有所勾结?所以,这其实就是局中局,自己设局自己跳,原本以为抢占了先机,没曾想更厉害的在后面等着!
仅仅这么一瞬间,沈执那点小得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眸小心翼翼地望着谢陵,见他阴沉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又觉得手心发麻,很久之后,才低声道:“我没得选,当时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我……我是想救顾青辞,然后顺手坑良王一道。”
“你本可以躲开此局,据我所知,良王为难的人是顾青辞,而非你。”谢陵语气平静,“而且顾青辞也在帮你,见我来了,他立马躺下了,还求我救他,把错都往良王头顶扣,你且想想,日后皇上会不会放过顾青辞。而且,顾青辞在户部尚书的手底下做事,倘若户部尚书向良王投诚了,顾青辞一无贵人扶持,二无父兄保驾护航,三无家室背景,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真的没想太多,我把他当朋友。”沈执微微有些懊恼,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到底年轻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好如实交代:“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不想见死不救。”
谢陵点头道:“有情有义,正直善良。”
沈执觉得他在说反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感觉后背又隐隐作痛起来,思索良久才道:“我需要怎么做,哥哥才能相信我?”
“你说呢?”谢陵也不为难他,凑近沈执耳畔,轻声道:“我总不能责怪你的善良,你身上有伤,我也不为难你,自己选一个方式,让我开心,这事我就替你圆上,怎么样?”
沈执脸红扑扑的,心脏狂跳,一瞬间明白了谢陵的意思。于是咬了咬下唇,细弱蚊蝇道:“那样那样,可以么?”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