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沉浮 第9章

四人离开后,鸿影立刻告诫沈非玉:“少爷,以后见到那人记得躲远一点,那种人最是麻烦。”

至于到底麻烦在哪里,很快就有了眉目。

问剑大会参试者多寡全看沈庄主发放的请帖有多少,以此来安排日程,而这一届的问剑大会参试人数远远高于往届,盖因近年来魔教祸乱中原武林,重压之下,人才辈出,这一次的大会足足要举行七日。

前两日初试过后,又用了三日复试,决出四名佼佼者,这四人将在接下来两天分出胜负,而在第六日最后一场比试结束后,获胜者,即洛闻初,用他手中铁剑在西南角的战神像正面上书九个大字——

武林高手,吾一人足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骂他狂徒小辈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有,赞他自由不羁少年意气的人亦有之,褒贬不一。

这事很快就从看客口中流传出去,甚至登上了飞花楼头版,热度居高不下。

据说后来,无论沈庄主怎么修补战神像,这九个字始终铭刻其上,不得已,只得回炉重造。

当晚,沈非玉揣着一颗震荡不定的心,来到宴席上。这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最后两场获胜者会受邀参加沈家的宴席,以示沈家与之交好的诚意。

然而今晚的宴席,洛闻初没来,来的那人第二天即将同洛闻初对战,看起来惶然不安,沈非玉落座前注意到他不住抖动的双腿。

主位的沈家主母冷冷觑了眼沈非玉,“让客人久等这种事,是否太不应该?”

沈庄主,也就是沈非玉的父亲沈明朗道:“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啦,来人,上菜。”

沈家主母哼笑:“可我教出来的孩子就不这样。”

坐在沈非玉旁边的沈明玉得意的冲他扬眉。

以前的沈非玉不知道,为什么同为一母所生,母亲对待兄弟二人的态度区别如此大,后来他知道了,却宁可自己不知道。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沈非玉明白,沈家主母这个时候发话就是想让他当众出丑,以此来驳沈明朗的面子。

果然,他说完后,沈家主母的脸色稍霁,还亲切的给沈明朗夹了一筷子菜,立时把沈明朗的话堵了回去。

沈明朗的目光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游走,最后什么也没说,同那客人打起机锋。

当被问到明天是否有把握战胜洛闻初时,那人一个哆嗦,声色俱厉道:“沈庄主,非是我等心胸狭隘,乃是那洛闻初太过张狂,不知天高地厚,若是这一届大会有武林前辈们参加,岂容他放肆?”

战神像铜身有损,沈明朗也对洛闻初憋了一肚子的气,然而他不得不压下怒火,平静道:“此言差矣,若他当真有那个能耐叫嚣,随他去便是,少侠无需气恼。我观少侠今日比试,剑出惊鸿,稳扎稳打,想来明日拔得头筹也并非难事。”

“哪里哪里,庄主莫要打趣在下了。”

“这怎是打趣,沈某是真的这么想的。”

两人你来我往,沈明玉听着十分无趣,往右一瞥沈非玉,玩心忽起,装作小大人似的问道:“沈非玉,你不如告诉我,你今日究竟去了何处,怎会晚来一刻钟,我本来找到了好玩的东西要同你分享,谁知你一直不来。”

“没去哪里。”

沈明玉闻言,鼻子一皱:“你连我都要瞒?”

旁侧的鸿影出言提醒道:“小少爷,少爷今日看书入迷,因此来得晚了些。”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沈明玉高声道,“一介下人,叫你开口了吗?”

主座上的沈明朗颦眉轻喝:“明玉,住口,不得放肆。”

这时,一旁的沈家主母悠悠开口道:“若不是我儿开口,我倒是不知,主人家的宴席,一个下人是怎么到那里去的,究竟是谁放肆?”

沈非玉喉咙微动。她分明看见了,但是那会儿已经有一个发作的理由,便没道理再揪着鸿影,沈庄里所有人都知道鸿影是沈明朗特地给沈非玉挑选的婢女,不仅要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还兼顾他的安危,从身份上来说并不是普通的下人。

奈何跟错了主人。

“是我的过失,娘要罚,便罚我吧。”

沈家主母恨恨的剜了他一眼,似乎是被“娘”这个字刺痛,未等沈明朗发话,她振袖一扬:“既如此,来人,带大少爷去禁闭室,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不许给他送饭。”

两名下人进门来,沈非玉起身,淡淡道:“我自己走。”

从头到尾,那位明面上沈庄的主人,都没能说出半个不字。

禁闭室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间,阴暗、湿冷,只有一扇木窗,疏落的月辉透过木窗,投到另一面墙上。当乌云涌来,月光便成了久盼不至的奢侈之物。

唯有黑暗永随。

沈非玉抱膝缩在墙角,全身上下都泛着冷意。

为了转移注意力,沈非玉逼着自己数窗格,数了不知几何,这时,门被拉开一条小缝,有烛火沿着门缝跳进来,沈非玉的目光几乎立即就被吸引过去。

门边,沈明玉探了个脑袋进来:“喂。”

沈非玉沉默不言。

沈明玉皱着一张小脸,凶巴巴的说:“喂,死了没?倒是说句话啊你。”

“你来干什么?”

“原来没死啊,”沈明玉噘着嘴,循着沈非玉的声音扔了个什么东西,“喏,你那婢女求我给你带的,不然我才不来呢。呿,走了。”

沈非玉看了眼滚至脚边的圆团,捡起来打开,是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他轻而又轻地说了声:“谢谢。”

沈明玉闻言,仿佛被谁踩了脚:“呸呸呸!谁要你说谢谢,肉麻死了。”

沈非玉勾唇一笑。

他这个弟弟,性格时好时坏,跋扈惯了,也天生傲娇,欺负他之后,隔会儿自个儿发觉不对,又别扭的跑来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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