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是什么拗口的字一般。
洛闻初皱眉,十分不满意:“大点儿声,拿出你吃奶的力气来。”
一提到这个,沈非玉的脸色就有点不好,面上由红转黑,最后竟恶向胆边生,提脚碾上洛闻初脚背,洛闻初吃痛,松开手,沈非玉趁机飞快的转身跑开。
“……嘶,这小崽子,还有没有尊长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凌绝派的大门出现在二人眼前,洛闻初也不顾小弟子的挣扎,将大半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叫苦不迭:“哎呀好疼呀,可疼死我了。”
沈非玉:“……”被压的是我,你疼什么?
洛闻初指着门前一道人影:“喏,瞧见了么,你师叔在门口等着揪我呢,我若不装出重伤的模样,他定不能就此放过我。”
说着说着,洛闻初便笑开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师叔还是一点儿没变,小时候我与师妹偷跑下山买凉糕,丢他一人在山中,每次回来,都能看见他站在门外眼巴巴的等着。”
沈非玉讶然。
没想到刻薄如斯的小师叔,竟还有这等往事?
愈发离门派近了,洛闻初更加努力装病,“非玉,一会儿见了你师叔,二话不说先抱大腿哭两声,再道歉认个错,你此番私自下山,却是违了弟子约,我想护也护不住你。”
实际上是自身难保。
沈非玉点头,心里发苦。
贺知萧掌罚,派中几乎所有弟子都吃过他的戒鞭。沈非玉想起某次他从戒律堂出来直接昏过去的事情,鞭子打在身上那是真的疼啊,而且伤重程度全看贺知萧的心情好坏。
“回来了?”贺知萧冷脸扫过沈非玉,“我要与掌门谈话,你自个儿去领十鞭。”
沈非玉还未发话,洛闻初先不乐意了:“八戒,你就这么对我千辛万苦追回来的徒儿?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
“徒儿?”贺知萧把这两个字含在舌尖翻滚一圈,冷笑,“你那好徒儿陆纪明打伤弟子十余人逃之夭夭,洛闻初,你真是教了一个好徒儿啊。”
他落在沈非玉身上的目光审视中带着点儿讥讽:“你收徒也不挑挑,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兜里捡?”
“知萧。”洛闻初喝道,敛眉肃容。
他还从未在贺知萧面前摆出这种脸色。
“总算不装了?”贺知萧挑眉嗤道,他对沈非玉的针对并非毫无源头,起初是因为沈非玉自身天赋受限,一直是派中吊车尾,后来则是因为赤字经济,沈非玉便在贺知萧想到的第一批裁剪弟子中,最后,人跑了便跑了,洛闻初身为掌门还得亲自追回,门中缺少一大战力,那陆纪明几乎可以说毫无阻碍的逃离了飞屏山。
这叫他如何不气?尤其方才,得知这沈非玉还成了洛闻初第五名亲传弟子,贺知萧注视着躲在洛闻初身侧畏首畏尾的沈非玉,心中发冷,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二十鞭。”
“师弟你……”
“三十鞭。”
洛闻初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还不走?还想再多挨十鞭?”贺知萧说完,沈非玉忙不迭告退了。
沈非玉离开后,洛闻初拧眉,责备道:“你吓跑了我的鱼。”
贺知萧:“……”
片刻后,他收起不虞神色,瞥了一眼洛闻初。
洛闻初随即正了脸色:“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信中交代的不清楚。”
贺知萧望着苍芜的飞屏山,一阵清风贴地打着旋儿,他的声音仿佛随了这阵风,忽高忽低,难以捉摸其中情绪。
“师兄,这武林,怕是平静不了了。”
第五章
沈非玉挨了一顿不痛不痒的鞭子,他正纳闷,很快,掌罚师兄便为他解了疑:“今日早些时候贺师叔提前知会过,说若是沈师弟来领罚,不必重罚。不过回去后记得擦药,头两天别碰水,以防伤口感染。”
沈非玉点头应下。结合洛闻初的话,倒让他对冷面无私的贺师叔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次回来,他还发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地方。
凌绝派的弟子舍乃是大通铺,十人一间,沈非玉回来的当晚便发现舍内少了两人,等了两天,始终不见这二位师兄回来,沈非玉问了林三全才知,原来那两人已经自行退出门派。
是夜,林三全睡在沈非玉旁侧,双手枕在脑后,嘴里衔着一根木签,叹息不下十遍:“师弟你还回来做啥呢?就这样走了一了百了,多好,回来就是受罪。”
“师兄这话是何意?”
“沈师弟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沈非玉望向说话的另一名师兄。此次他私自离山被当成了事出有因,师兄们并不知晓他在山下发生的那些事。洛闻初嘱咐过他,叫他千万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这事,此时,沈非玉只好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师弟你不在的这几日,大师兄,哦不,陆纪明,那个魔教奸细,趁着掌门不在,打伤十余名弟子,窃取门派机密潜逃,受伤的十人里,有两名弟子此生都再无法习武,贺师叔给了一笔赔偿费,叫他们下山回家了。……弟子约中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入了门,门派就要给我们的人身安全提供保障,哈,想不到堂堂凌绝派,竟然叫个魔教奸细当了大师兄近十年!”
弟子舍内其他弟子乍见有人提起,连声附和痛骂。
他们度过了担惊受怕的几日,正愁没处发泄,因此骂得格外凶狠,仿佛负伤的是他们自己。
“我上山至今已经有四个年头,要武功没武功,要手艺没手艺,要是知道他洛闻初只教亲传弟子,我还上这儿来作甚?”
“不仅如此,他连魔教奸细都要教,我可不信堂堂掌门会让魔教中人潜伏在门内近十年,想来最初怕是打着向魔教内部传递假消息的念头,然而事实证明,留一个魔教奸细,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众人越说越激动,林三全呸的吐出木签,翻身对着沈非玉。
沈非玉注意到他神色有异,贴心的问了几句。
“没事儿,”林三全伸手拧了一把沈非玉的脸,“就是听着烦。”
沈非玉也不接话,只静静地注视着他,月色从木窗倾泻滑入他眼中,莹莹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