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之后,村子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些惨死的动物尸体。”
庄白捉住灵狐,便要行使一贯手法,然灵狐慧极,抓伤他便要逃走,庄白吃痛,也在灵狐身上落下伤口,灵狐血流到伤口处,伤口奇迹般的开始自动愈合,数分钟过去,伤口不治而愈,庄白自觉抓住了自己一身伤痕痊愈的关键。
恰在此时,盛华茂被一人一狐闹出的动静吸引过来。两人相对,盛华茂看见了庄白眼中毫不掩饰的疯狂。
盛华茂喘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就是个疯子。”
这之后,他就被庄白敲断双腿控制起来,而庄白用灵狐血可以修复伤口为名,煽动村民对灵狐大肆捕捉残杀。
“几乎整座山的灵狐都被他们捉住,流血至死。”
偏安一隅的小村落,隐藏着如此可怖的阴暗面,被囚禁在地牢的每一个夜晚,盛华茂闭上双眼,都能看见那些活泼可爱、极具人性的小家伙被拧断脖子,悬挂在家家户户门前的场景,——鲜血顺着早就被拔干净皮毛的身体流下,滴入下方的木桶的。
啪嗒。
啪嗒。
血滴不断。
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亦是隐村村民偿还不了的罪孽。
可悲的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治得好他们的病,治不了他们的心。”
“在他们眼里,光滑的皮肤,可人的容貌,漂亮的外在才是支撑自己一身空壳的骨架,才能有‘面子’的下山,出现在世人眼前。”
洛闻初目光微动,喉结滚了滚:“那您……为什么要他们活着呢?”
第十九章
“您为什么让他们活着?”
不啻于惊雷落下。
盛华茂目中聚集了一点星火,全部倾注到洛闻初身上,仿佛要将他烧成火人。洛闻初跟没看见似的,自说自话:“这几年来,庄白找您拿药,您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在药里下手,但您没有,隐村的人也并没有如您所说的那般,用了灵狐血便恢复如初,他们至今身怀恶疾。您没有把正确的药方给庄白,——您压根儿不想救他们。”
此刻,他像是地狱判官,一五一十的罗列鬼魂生平恶与善,不因其善悲悯,亦不因其恶怒目,他神情淡淡,宛如九天下凡的谪仙,视天下之物如草芥,不在意自己是否戳人伤疤,就这么平铺直述的,撕开了盛华茂血淋淋的伪装。
“您不救他们,却让他们活着,倒叫他们比死了还难受。”
盛华茂死死瞪着洛闻初,口中连连呼气,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片刻,地牢内爆发出一阵狂笑,盛华茂笑得捶胸顿足,咳嗽不止,眼泪从眼角溢出。
“你这后生,满口‘晚辈’、尊称,倒是一点没把老夫放在眼里,你难道一定要把老夫最后一点遮羞布扯干净才满意吗?”
“晚辈不敢。”洛闻初再次俯首作揖,“晚辈只是想弄明白神医不离开的真实原因。”
“听也听了,你要如何?”
“今夜,是晚辈叨扰了,祝神医睡个好觉。”说罢,起身便走。
“呵,好觉?”盛华茂轻哂,冷声一喝,“站住!”
他翻身从一堆手稿里翻出一沓纸,扔到门外:“这是老夫这几年攥写的医书,记录了老夫生平所见病例与对应药方。”
洛闻初拾起稿纸,神情莫辨。
“老夫出不去了,让它替老夫走出去。它的价值不在这里,有幸在这里还能遇见一个人,能将它带离此地。”说完,竟是舒了一口气,带着十足的倦怠挥手赶人。
洛闻初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医者医得了旁人的病,医不了旁人的心,那么,医者自己的心,又该如何医治呢?
恐怕是无解。
洛闻初回去的时候,沈非玉正坐在床沿,昏黄灯火柔和了他的面容,眼睫投下一片煽情的阴影,听到他回来,抬了抬眼皮,洛闻初这才发现他眼中竟带着一丝雾气。
“师父回来啦。”他软软的唤道。
夜深露重,浸了冷风的心在这声软语中慢慢融化成春水。
仅有一道帘帐的屋中,玄服男子紧紧拥着自己的蜜糖,低低的应声:“嗯,回来了。”
沈非玉挣扎过,没成功,索性软了身体,任人施为。
“那师父有何发现?”
“发现很多,我一一说给你听。”洛闻初一手圈着他,一手揉着眉心,用简洁的语句勾勒出事情全貌,最后总结陈词,“这地方待不得,我们还需尽早动身。”越迟离开,越易生变,何况他们还在追寻黑衣人的下落。
“师父不急。”
洛闻初看着他。
“就这般走了,弟子心中郁结难除。”
还在想那惨死的狐狸?洛闻初拂过沈非玉面庞,落在他肩上,那里正有一点月光,他摊开手掌,好似能接住洒落的皎白月光。
“非玉心中可有了计划?”
这便是答应留下了,沈非玉松了一口气,将计划娓娓道来。
他从那名叫青挽的姑娘口中得知,这些年来并非无人经过隐村,相反,路过隐村的商旅还不少,那些人皆成为庄白与村民的刀下亡魂。
庄白是不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的,外加听了神医的事,更加坚定了沈非玉的想法。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只小巧玉瓷瓶,“师父可将此药投入村中水井,明日清晨村民取水,不出半刻便会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