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中坐着一对老夫妻,在萧瑟秋雨中眼见顾客上门,遂笑逐颜开:“小伙子看看吧,同心铃,送给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挂在支架上的铃铛用同心结串联在一起,老人摇了摇支架,便叮铃叮铃的响起来。
贺知萧本来想扔下这位磨蹭的大师兄自己先回,听见老人说同心铃,心思微动,掏出几个铜板:“老人家,我买一对儿。”
“哎,好嘞。”
贺知萧觑着洛闻初:“师兄竟也喜爱这小玩意儿?”
“给未来媳妇儿准备一个,也不无不可,”洛闻初没接他的茬儿,“老人家,请给我两对儿。”
“你买俩对儿干啥?送人啊?”
洛闻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知萧接过铃铛,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充满怜悯。
后来,直至封云琴与小师妹成亲前三日,贺知萧才知道多的那一对儿铃铛买来是做什么的。
而他买的伞也没能送出去,全因他二人找到封云琴与小师妹时,雨已经停了,将伞递出去的时候,封云琴和小师妹脸色都不是很好。
贺知萧后知后觉的想:伞,同散。
不由当街咆哮:洛闻初你又骗我!
彼时,洛闻初已经摇着铃铛,随着城郊吹来的风,一同翻入酒肆,寻得一壶桂花酿,浑然不知手中同心铃,不日将赠予一小公子。
第二十八章
发热症状消去,沈非玉便不再躺着,按着在派中作息习武练剑,偶尔洛闻初心情颇佳,还会指导一二,或是师徒二人对打,沈非玉能从对方的动作和话语中悟出一丝有益自身的东西来。
这日,谢卫河派弟子找上门,洛闻初出门一趟,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坛酒。
“谢老头子深知我心啊。”
对方眯着眼睛笑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偷了腥的狐狸。沈非玉顿了顿,将扫兴的话咽下肚,转而问起歇花宫弟子为何会出现在此。
洛闻初小酌一杯,神情迷醉:“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前几日,洛闻初孤身入匪寨前,还给不下五个江湖门派传信:“距离最近的是歇花宫,其次凉鼎寺,只要他们带领门中弟子前来相助青州知府,不论人数还是战力都远胜混天寨。”
“预想当中,歇花宫与凉鼎寺那帮秃……高僧断不会拒绝。”结局出乎意料,不止这俩门派,梧桐阁、忘忧门、万剑宗都来了。
虽然这些掌门彼此打了照面后都在暗地里戳洛闻初小人,然而经此一役,这五个门派在民间的声望急剧上升,歇花宫更是摆脱了黑衣剑客带来的负面影响,成功化解一次公关危机。
至于洛闻初本人,则是深藏功与名。
“怎样,为师厉害吗?”
“师父厉害。”
“有多厉害?”
沈非玉想了想,笑着摇摇头。
“你这孩子,有话就说。”洛闻初捏着扇子起身,作势要敲他的头,沈非玉错步躲开,仍是笑吟吟的望着他。
隔了半晌,许是觉出自己的问题和做法特幼稚,洛闻初自个儿也笑了,复又坐下,自斟自饮。
一只红团子从窗外蹿入,稳当落于桌面。
这几日,沈非玉天天拿各种小零嘴喂它,短短几日,灵狐伤口痊愈,皮毛愈发顺滑有光泽,如上好的绸面,摸起来手感绝佳。
此时,它正歪着头,与饮酒的洛闻初人狐相视。
洛闻初见状,取来一只筷子,沾了点酒,送到小家伙眼前。
灵狐被投喂得产生了习惯,见有东西喂到嘴边,想也未想,张开嘴,舔了一下筷子,顿时被辛辣酒水刺激得连打喷嚏,俯趴在桌面,两只爪子搭上鼻子,不住的甩耳朵,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一扫一扫的。
“酒劲”过去,灵狐冲作怪的某人龇牙,一溜烟蹿到沈非玉跟前,开始打滚撒娇。
沈非玉捞起灵狐,指尖点了点它的爪子,灵狐便凑过来蹭他的手指。
修长的手指在火红的皮毛掩映下,更显白皙玉润,不由让注视它的人回忆起这双手握紧后又被强行掰开的情景,若隐若现的指节与淡粉色的指甲,在不断增强视觉冲击。
洛闻初端起酒杯走到沈非玉面前,一指挑起对方下巴,含住酒水,倾身落下一吻。
知晓洛闻初的喜好,谢卫河派人送来的酒与寻常酒水完全不是一个辛辣程度,一杯酒下肚,饶是酒量胜于旁人的沈非玉亦颊面飞红,醉眼迷离,似晕着一汪水,抬眸的刹那,水波微漾。
洛闻初眼中似有一团火,挣扎叫嚣着焚烧自身与眼前人。
酒杯在空中抛出一道曲线,完美落于桌面,随后,门一开一合,门外多了只团起来的小狐狸。
屋内,床帐再次放下,从清晨到落日,一直未曾撩开。
三日后,沈非玉从洛闻初那里了解到匪祸后续。
经过衙门剿匪成功一事,青州知府名声大噪,直接升了官。而在青州盘旋已久的山匪恶势力,不说连根拔起,却也被重创一番。
功劳则要落到剿匪无比积极的歇花宫头上。
当初一个燕林生就差点毁了一个山寨,如今整个歇花宫倾全力而出,搅得山匪们无一日安宁,纷纷“逃离家园”。
可以想见,数十年内再没有哪个匪寨能像混天寨那般兴起。
被掳去的村民全部安全救出,知府还好生安抚了这一年来那些死于山匪刀下之人的家眷。如今,再无匪祸悬在头顶,各村洋溢着喜气,宛如过年,流水席摆了五天五夜,用以招待青州衙门的官兵和武林正派的大侠们。
至此,青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