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墨鲤很在意刘澹之前说的话,也许这个失忆的人不是前朝国师孟戚,父子血亲之间长得相像并不奇怪。
不可能是返老还童,也不会是什么驻颜有术,他为这个自称孟戚的人号过脉,从骨骼、经脉、内腑等身体情况看,的确是个而立之龄的青年人。
孟戚不知道墨鲤在想什么,他边走边说:“之前我发作的时候,那位刘将军已经察觉到不对,急着要跑。他是四品的荡寇将军,常年不在太京,又怎么会知道关于我的事呢?”
“你这是猜测。”
“结果很有效,他看到我的模样,一下就认出来了。”孟戚那表情,就差说我果然这么厉害,让人闻风丧胆。
墨鲤不得不提醒他:“刘澹认为你不是孟戚。”
孟戚不以为然地说:“他知道什么?我一定是练了世间罕见的武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话本里不是有吗?这种武功最大的缺陷,就是每隔二十年会返老还童一次,功力也会随着身体缩水,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
听起来很有道理,墨鲤差点就相信了。
不过他是大夫,又师从曾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的神医,对这些玄之又玄的武林传言,最是清楚不过。
“不可能有这种武功!哪怕是缩骨功,也只是稍微改变一下外在,人的五脏六腑绝对不会发生变化的,怎么可能变成孩童?”
“……不会吗?”
孟戚愣住了,显然他没有想过自己的猜测会是错的。
墨鲤收拾了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孟戚还在发愣,又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可怜。
想想初次遇见的时候,孟戚那副悠闲出尘的姿态,不管是谁遇到这样风采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结识一番。结果一夜过去,人成了落汤鸡不说,还受到了现实的打击,神不守舍。
“孟……我还是称呼你孟兄吧,我们该走了。”
当面直呼人姓名是无礼的行径,兄台这种称呼倒是见谁都能用,连问路都好使。说话的人未必年纪比对方小,客套话罢了。
因为不知道孟戚的真正身份,可能他本人也忘记了,别的称呼自然也无从叫起,只能先这么喊着。
墨鲤在心里琢磨着方子,准备找到集镇就去药铺抓药。
主药没有悬念,辅药的分量就要仔细斟酌了,给一个武林高手开方子,跟普通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两人走了很远一段路,直到干涸的丹田里有了一丝真气,才看到山道尽头隐隐有炊烟升起。
“等会我先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墨鲤觉得自己白记了平州地图,什么出竹山县之后的东南西北方向,统统没用。能用地图的前提,是知道自己在哪。
这时一路没有说话的孟戚开口了:“你不知道?这里是青湖镇,看刚才那片湖就知道了,平州位于西北,少有湖泊,更别说那么大的湖了。”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墨大夫:“……”
孟戚这次很有眼色,他立刻道:“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不会记载于府志县志之中,我没有走遍平州,不敢肯定这里就一定是青湖镇。若是说错了,还请大夫见谅。”
“孟兄的随机应变,令我甘拜下风。”
别人梯子都搭了,墨鲤能怎么办,只好顺着下来了。
只是人虽然下来了,心里却还是有气,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导致迷失了方向。
还好孟戚及时把话题转开:“其实我的记忆很模糊,有些事我也拿不准,比如玄葫神医的无锋刀。我记得令师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好像用的是一把刀,昨夜我见你用双刀,着实吓了一跳。想来是多年隐居潜修,令师琢磨出了新的刀法?”
“老师不会用双刀,这是我的习惯。”墨鲤随口道。
孟戚沉吟道:“双刀的威力确实更大,原来是青出于蓝,不知大夫的医术是否也是这般,话说回来,我还不知大夫姓名。”
墨鲤眉头一皱,干脆取了个谐音。
“我名莫离,草字莫,离……”
“莫道不消魂,与君离别意?”
气氛霎时凝滞,墨大夫转过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孟戚。
后者很是从容,好像只是随口吟句,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特意拽两句不相干的诗拼凑在一句。
“不用发愁,你的诊金花光之前,我暂时不会赶你走。”墨鲤冷硬着一张脸说,“如果你痊愈了,能跟我道别倒是一件喜事了。”
孟戚忽然笑道:“大夫,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大夫的名字……”
墨鲤微惊,都谐音了,难道这样还能猜出有假?
“……与我甚是有缘。”孟戚煞有其事的说。
墨鲤眼神放空,心想这该不会就是国师的看家本领,方士的吹嘘之术吧?不管跟什么人都有缘,不管什么人都是出门血光之灾,既然有缘,灾劫自然就能化解了。
“孟戚莫离,莫离孟戚……这不就是莫离莫弃吗?不错,我也该自称姓莫。”孟戚恢复了不少内力,顺势把身上的衣服烘干,重新有了那副出尘脱俗的气度,感叹道,“世间有很多巧合,又有许多秘密,大夫若是不想说出姓名,也是情理之中,不必勉强。”
——怎么着,你还以为我是为了故意攀上劳什子的缘分,才起了跟你搭配的名字吗?
墨鲤一口气憋在心里,握住了袖中刀。
忍住,不能殴打病患。
“不过话说话来,莫离这个名字真是太假了。”孟戚好心好意的提醒,又兴致勃勃的说,“说来江湖女子,多喜欢自称为莫愁,既有诗意,又显得别具一格。可是这莫愁太多,也就没什么稀罕了。”
“……”
你再说下去,墨大夫就握不住手里的刀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青湖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