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有成功咬碎毒囊?”墨鲤皱眉,不赞同地说,“他不是慢了一步,是恰好被我看见。”
“不,是提到账册的时候他反应最大。”孟戚将身上披的布拽了拽,又给自己手臂裹了一道,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他不怕死,可是现在不用死,也不用出卖主人,或许还能拿到账册追到金子,一般人都会动摇的。我们给了他这个选择,因为我们走了,没有杀他。”
“可是……你之前完全不打算去追他?”墨鲤记得孟戚抢过布之后,是真的要走,而且刚才还阻止自己追上去。
孟戚叹口气,摊手说:“因为他想要利用我们,他知道追查账册的势力太多,其中还有神秘莫测的飘萍阁,他一个人是无法应付的,所以他能指望的只有我们,比如可以带我们去找账册,要求分得一部分钱财,他就在等着我们出现。”
墨鲤慢慢回过味来。
孟戚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他疏忽了一件事,龙脉对金子没兴趣,我们要多少有多少……对了,岐懋山底下有金矿吗?虽然上云山的金矿不多,而且很深,但是有银矿……更值钱的是山里面的许多墓葬……”
墨大夫面无表情地听沙鼠唠叨家当。
——真是抱歉,岐懋山太小了,连三百年的人参都只有一株。
第207章 是故明其所求
暴雨带来的清凉很快消失。
泥泞不堪的路也被逐渐晒干, 原本一踩就会留下个深坑, 现在转过头去, 脚印已经越来越浅,而之前留在污泥中的脚印被彻底固定地保留下来,让追踪的人可以顺着痕迹轻易找到逃跑者。
可是现在,死士心里越发不确定了。
他等的人没有出现。
他担心的势力也没有出现。
米铺的尸体被人看到之后, 本来该有好几方势力都要来追账册的下落,而他们在米铺里翻个底朝天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收获。这时候唯一的线索,就是杀死米铺掌柜和伙计的凶手。是谁派他们来的,他们对账册又知道多少?
对死士来说, 本来事情非常简单,只要藏好账册,干掉司家米铺的人,然后在恰当的时机他们咬碎毒囊,死在荒郊野地或者某个客栈脚店, 把一切布置成账册被抢走的样子, 嫁祸给某方势力。
……然而意外发生了, 所有事都不对了。
死士停住脚步,他找了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准备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临时藏身地。
他没有半点杀死同伴的愧疚,他的同伴也没有, 因为直到最后一刻, 同伴都以为这是一次帮助。
为了保守秘密, 他们必须要死。为了误导别人, 他们需要去死,因为很多人不相信活人,却相信尸体。
而他可耻地躲避了这次死亡,他没有自杀,而是逃了出来。
乡间小路狭窄崎岖,行人很少。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月亮缓缓攀上东山,四周安静的只有蛙叫虫鸣。
这不对劲。
死士缩在树冠上,他开始怀疑自己要在这里蹲多久了。
等到月过中天,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两个身份神秘的高手,可能真的没有追过来。又或者说,他们觉得自己无足轻重。
难道那两人以为拿到手的账册是真的?从那两人笃定能记下账册的表情看,没准真是这么回事。
“见鬼。”
死士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知道账册真正下落的人只有他自己,他原以为会遇到跟踪、追捕、逼问,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撞到他杀人的神秘高手随随便便就将他放了,而应该追过来的各方势力也不见人影。
这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在梨园唱戏的登台了发现下面没有一个捧场的,就连跟自己搭戏的人也不见了。
死士百思不得其解,飘萍阁不可能放着可能泄露他们的账册不管,风行阁不会错过这个掌握隐秘的机会,其他人更不会拒绝金子。那可是黄澄澄的金子!
快要长在树上的死士,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此时,距离这棵树二十里之外的一家野店。
墨鲤背着膨胀鼓鼓起的行囊,怀揣着一只软乎乎圆滚滚的沙鼠,推开了野店半掩的篱笆门。
院子里养了两条狗,它们一跃而起,用叫声提醒主家。
墨鲤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望向它们。
狗忽然吸了吸鼻子,叫声变小了,然后慢慢靠近墨鲤,试探着在他脚边打转。
野店里隐隐传来响动,像是有人被惊醒后翻了个身,不满地咕哝了几句。
墨鲤又等了一阵,发现里面当真没有任何动静了,无奈地越过两条试图抱住他脚的狗,直接敲了敲半开的窗户。
敲了没多久,有个苍老的声音吼道:“懒鬼快起来,有客!”
木门嘎吱一响,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手持烛台,嘴里还抱怨着:“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客,狗都没叫了,八成是夜枭或者别的玩意飞过来啄门敲窗……”
微亮的烛光映上墨鲤的身影,伙计吓得差点儿打翻烛台,慌乱间他被门槛绊了个结实,本能地要扶住门框,结果木门年久失修,竟然被他右手掰下来一块。
“啊!”
“你在做什么?鬼叫个啥劲?”
门内传来拐杖敲地的声音,一个满脸皱纹的干瘪老头疑惑地探出脑袋。
结果看到自家的狗趴在陌生人的腿边,自家的伙计则坐在旁边跟狗相伴,乍一看还以为他们都被制服了呢!
“谁?”老头反应迅速地抄起了拐杖。
被误以为是匪盗的墨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