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娘子正想对黄六刮目相看,转头就看见黄六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算了,还是个窝囊废。
撇去黄六,陶娘子还有真正想讽刺的人。
“哎呀呀,如此说来,诸位好汉原来是齐朝军营里的人?”陶娘子刻意在好汉两个字上咬重音,怪声怪气地讽刺道,“难怪要打要杀,敢情是过了江别人就找不着,有恃无恐!”
饶是斥候营首领恨不得砍了陶娘子的脑袋,眼前这身份曝光的情形,着实危险。
“国师既然知道了布上所绘何物,那幕后之人冒充国师,致使人偷盗布防图其心可诛,极有可能想挑起两军对战,令百姓遭殃。”斥候营首领绞尽脑汁,努力地将矛头对准黄六,“此人必定是别有用心之辈,没准是吴王、宁王那边的小贼。”
黄六彻底吓掉了魂,大叫道:“不是,我卖图给这边江湖人的,他们想要过江又不愿意给船资,只想自己划过去。他们出一百两银子买的图,我也只是画……上面只是营地驻扎分布的情况,旁的什么都没有!”
“笑话,江湖人拿得出百两纹银买一张图,却不肯给半贯钱的船资?”斥候营首领怒喝。
黄六一屁股坐倒在地,涕泪齐流,狼狈万分地哭道:“他们说,说是想贩卖货物,还想长期把持这条水路,做江湖人的生意。提孟国师也是他们的主意,说要是被人发现就咬死了是孟戚指使的,小的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号,更不认识孟国师了。”
孟戚轻轻地啧了一声,他当是多深的阴谋,罪名直接往自己脑门上扣,结果却像是玩笑一般?
“胡说,我们已经抓到了跟你接头的人,我们严刑拷打他也只吐露了一点点东西,还趁我属下一个没留神自尽身亡。”斥候营首领一字字地质问道,“你跟我说这只是江湖人做下的把戏?”
黄六一脸的绝望,嚎啕道:“小的只是收钱办事啊,那些人高来高去的,还喜欢跟好汉……不不,跟官爷你一样蒙头遮脸的,我怎么能知道他们的来历?”
墨鲤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诧异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跟他们交易?”
“小的,小的……”
黄六说不出话了,陶娘子嗤笑:“是眼睛就盯着银子看了,只要银两是真的,东西卖给谁又有什么打紧?所谓富贵险中求,干一票吃一辈子,也省得继续风里来雨里去的奔波。”
斥候营首领一个字都不信。
孟戚好整以暇道:“既然你们抓住了接头的人,那边收不到东西,过几日必定会来寻觅,难道你们连守株待兔也不会?”
斥候营首领眼睛一亮,而陶娘子脸色变了。
这一群混账,难道她还要继续忍受三五日?
“不过——”
孟戚轻抚长须,怎么看都像是一位才智卓绝,见惯风浪的老者。
“你们闯入客栈,试图放火,折腾我这一把老骨头半夜爬起来劳心劳力,没个交代可不成。”
说话间,墨鲤身形一动,只听数声喊叫,几个趁乱贴墙试图头偷偷溜走的蒙面人被丢回了客栈,然后墨鲤在月光之下慢吞吞踱步进门。
这一手着实震住了众人,原来孟国师身边的那位也是高手……
斥候营首领吃惊之余,忽然纳闷。
据说孟戚弃官归隐了,如今墨鲤看上去也是一副隐士的模样,怎么这年头隐士不写诗做赋,自抬身价等着权贵上门请出山做官,统统改练绝世武功了吗?
第254章 由荆水而下五六里
作者有话要说:因停站半月,给大家概括一下前面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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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戚与墨鲤遇到西凉势力首领阿颜普卡,然后过江准备前往飞鹤山。
两人半夜住客栈遇到蒙面人准备放火,蒙面人是齐朝水师斥候,发现有人(行脚商人黄六)带着水师布防图过江,于是试图追回并杀死看过图的人。客栈老板娘跟伙计都不是普通人,一群人打起来,黄六说指使他偷图的人是前朝国师。
黄六因为不认识孟戚,谎言被揭穿,改口说拿钱办事不知主使者是谁,只知道那些人懂武功。
众人不信,预备在客栈守株待兔等幕后主使,老板娘不满,斥候首领发现打不过孟戚墨鲤,准备息事宁人
孟戚目中隐隐露出笑意, 他抚着胡须, 一副看透世情的高人模样。
墨鲤:“……”
变老归变老, 要他像孟戚那样怡然自得是不可能的。
比如抚胡须的时候, 感觉怪怪的。
墨鲤只是在模仿秦老先生,他的“心”未曾真正的变老过,自然也不习惯这样的外表,竹山县太小,大家都知道他是秦神医的弟子医术不差, 连“变老一点”取信别人方便行医的机会都没有。
原形黑鳞鱼,外表上近似鲤, 是有须的。
龙也有长长的两条须,“从小”以为自己是一条鱼的墨鲤觉得挺好看, 压根没把“须”跟“老”联系起来。
而且习惯有须,不代表习惯用手去摸, 鱼长了手吗?!
龙是长了,可龙的爪子在腹部,抬上天也摸不到下巴的好吗!
……等等,这样一想,沙鼠跟龙竟然存在着微妙的共同点。
爪短!
墨鲤回忆着软乎乎的沙鼠短小的爪子, 似乎只够塞食物进嘴, 或许、可能、没准是能蹭到胡须的,反正鼻头往上绝对摸不到。这样一想墨鲤就释然了,毕竟太京龙脉没有人形之前就能摸胡须了,孰能生巧嘛!
孟戚万万想不到墨鲤脑子里想的是这些, 他见墨鲤纠结的目光转为释然,还以为自己渊穆高华,丰神逸宕的姿态折服了心上人呢。
国师洋洋自得。
一切都在他筹谋之中,不然为何要费心力说服大夫跟着一起变老?
是必须让墨鲤见一见“真正的孟国师”,八十七岁的那种。
八、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