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 第100章

  君无戏言,而我因你收回成命。

  群臣激动道:“陛下英明!”

  他们起身时,看向卫敛的目光都充满了佩服与激动。

  不愧是公子敛,就是有本事!

  原本卫敛为秦国挣了一回颜面,又救驾两次,已经让众人敌意消除了很多。而今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服姬越放弃江州之行,让众人不禁觉得公子敛真是明事理,有大义,跟想象中的妖艳男宠不一样,一时竟还生出几分敬仰。

  连带对卫敛担任钦差大臣一事都没那么大抵触了。

  只要陛下不亲自去,让公子敛去又何妨!

  -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众臣解决一桩心头大患,高高兴兴打道回府,只留御书房中,二人相视一眼。

  姬越无奈:“何必那么拼?”

  还真跪了下去,吓死他了。

  卫敛笑:“不然都对不起你这么费心。”

  这出戏姬越不曾与他商讨,可卫敛一听便懂了。

  姬越何等聪明人,他说的那些道理,姬越岂会不明白。

  只是姬越若什么也不解释,直接将卫敛任命为钦差大臣,群臣定然是要对卫敛不服气,乃至于心生怨怼的。

  姬越怎么忍受得了心爱之人在搏命之时,还要遭人质疑诋毁。

  而今就不一样了,姬越出了这么场闹剧,群臣不仅对卫敛任命钦差一事毫无异议,还对他成功劝服姬越感激涕零。卫敛今日在满朝文武前的表现,刷足了好感,还提高了声望。

  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讨价还价。

  如果人们不能接受一件事,那就再提一件让他们更不能接受的。两相权衡下,他们就觉得之前那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演得那么真。”卫敛打趣他,“我都信了。”

  姬越笑了声:“不是演的。”

  孤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去。

  疯了一般的想。

  卫敛一顿,说:“我该走了。”

  姬越唇角笑意淡了些:“嗯。”

  卫敛又说:“给你的衣裳我做好了,就在床头那个柜子里,记得穿上。”

  “嗯。”

  卫敛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

  他说:“姬越,你再吻吻我罢。”

第74章 意义

  一条山下小路上,浩浩荡荡的车队正往东南方向出发。车轱辘声嘎吱嘎吱响,行经之处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担任此次钦差的周明礼骑在高头大马上,警惕地注意四方的动向。

  他们需得穿过这座山,才能回到官道上。队伍里放着不少朝廷的赈灾银两,要时刻提防山匪打劫。

  姬越掌权后广纳天下贤士,着重提拔年轻一辈。周明礼正过而立之年,已官居廷尉,为九卿之一。此次临危受命,若处理得宜,日后必将仕途坦荡,平步青云。

  但瘟疫也着实是不好处理。自古以来,凡出现瘟疫,便无人能抵。大夫们不清楚疫病起源,不明白如何传播四散,也无法对症下药,只能寄希望于老天开恩。待瘟疫自行退去,人间早已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想到即将要打的这场硬仗,周明礼眉头深锁,神色肃穆。

  “驾!”马蹄扬起尘土,后方传来隐隐的“€€€€”声。

  周明礼立刻道:“戒备!”

  侍卫们即刻拔剑出鞘,齐齐向后看去。

  一名戴着斗笠的白衣青年驾驭着一匹枣红色的烈马,在大部队前勒住缰绳,掀开斗笠,露出精致而薄冷的一双眼。

  “吾奉王命,接管江州瘟疫一事。”卫敛开口,出示诏令与一枚黑底暗金色的令牌。

  周明礼一见那令牌,即刻翻身下马,半跪于地。

  黑底金纹,如王亲临。

  其余侍卫也将剑重新收入鞘中,下跪行礼。

  “无需多礼。”卫敛放下斗笠,收回令牌,打马穿入队伍中,“疫情不容耽搁,继续前进。”

  他将诏令递给周明礼:“廷尉大人且看看罢。”

  周明礼接过诏令,自上而下极快扫了眼,神色微微难看起来。

  他知道公子敛。本是楚国送来的质子,后来得了陛下的青睐。

  上回金銮殿中,公子敛当众斩杀刺客,众人有目共睹。他那时也在场,知晓这位公子并非空有一副皮囊,或许有几分真本事。

  ……可就算是天大的本事,那始终是楚人,将瘟疫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像什么话!

  若是公子敛掺了一分私心,任由疫情发展愈发严重,存心亡了秦国,陛下又该如何自处?这些后果,陛下难道没有想过吗!

  简直……简直是昏了头!

  周明礼司掌刑狱,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近人情。他性子直,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对卫敛的质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又碍于那块令牌闭了嘴。

  卫敛只当做没看见。

  对周明礼这样的人,嘴皮子说再多都没用,用事实说话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

  车队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要适当停下来歇息的。待临近江州,已是过了半月。

  卫敛这半个月几乎是个隐形人,既不颐指气使也不喊累喊渴,和侍卫们一样吃的是干粮。周明礼下令停车整顿或者重新启程时,他也是毫无异议,倒叫周明礼提升了些许观感。

  他最怕人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出来折腾个没完。不过现在看来,公子敛在路上还是很省心的。

  但这不代表周明礼认可卫敛的能力。他并不觉得卫敛能够在这场瘟疫里派上什么用场,这段日子以来卫敛的沉默更令他确信对方只是个来捞功的,没真本事,自然也无话可说。

  同为钦差大臣,倒似两个陌路人,一路并不交流。

  卫敛跟太医说的话都比跟周明礼说的多。

  王太医年事已高,受不住舟车劳顿,故而此行并未前来。但太医院中不少都是他的门生,皆投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徐太医也来了,同行的还有一名小徐太医,是徐太医的儿子兼徒弟,同样医术了得。

  那少年不过十七岁,醉心医学之道,其余万事不管,假以时日,又是一代神医。

  某日夜里,车队在一家驿站歇下时。卫敛在过道上恰好遇见徐太医,问了句对此次疫情有几分把握,徐太医摇头叹息,悄悄给了他一个数字:万分之一。

  没什么不敢言的。以往凡人从未成功对抗过瘟疫,哪回不是死了许多人命,直到人死光了,病也就没了。

  人人都知这个残酷道理,也人人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医术领域广阔无垠,世人所能掌握的不过沧海一粟,有大把疑难杂症是攻克不了的。当下一个肺痨都是不治之症,何况瘟疫。往往他们还未查出源头,浩劫便大笑猖狂而去,留下无数生离死别。

  说是赈灾,不如说是一起送死。他们飞蛾扑火,力挽狂澜。火未必会灭,飞蛾却一定会死。

  人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饶是如此,半个太医院还是来了。并非王令,皆出于自愿。

  此次赈灾队伍,无论是士兵还是大夫,姬越都沿用了“三不去”的规矩。

  这是姬越十五岁第一次出征时对军队定下的规矩,但凡身临绝境,需冲锋陷阵,九死一生之时,有三种人可无需出列。

  €€€€家有高堂而无兄弟者,可不去。

  €€€€家有妻室妻无娘家者,可不去。

  €€€€家有幼子子无母亲者,可不去。

  三不去,是为防止老人无人赡养,妻子失去依靠,幼子成为孤儿。

  其余人等,皆需听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也是姬越如此受秦军爱戴的原因。有此统帅,军心自然凝聚,也自然能所向披靡。

  因为他们有这样的王。

  而今这“三不去”用到太医院上,有大把的人可以选择留在永平,却还是自愿请命,来了许多人。

  卫敛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顿了顿,似不经意提起:“我听闻,徐太医的夫人……”

  太医们一路上无聊,谈天说地中扯出了不少陈年往事。有一件让卫敛在意,说是徐太医早年有个青梅竹马、极为恩爱的夫人,可惜红颜薄命,早早便去了。

  卫敛现在对“爱别离”这种事,极为敏感。

  徐太医见其三缄其口,反而笑道:“公子不必为难,内人多年前病亡,这在整个太医院都不是秘密。臣一生行医济世,却救不了自己的夫人……说到底也是造化弄人。”他说到这里,神色微黯然。

  “我无意提起您伤心事。”卫敛抱歉道,“只是陛下有言,一户只派一人即可,您为何要将令郎带来呢?”

  “臣不敢当公子敬称。”徐太医连忙道,提起自己的孩子,他有些无奈,又有些骄傲之色,“那孩子是自己要来的。”

  “哦?”

  “文卿这孩子,自小就痴迷医术。”徐太医不由微笑道,“也着实很有天赋。他今年十七岁,已将药理背得滚瓜烂熟,还总是溜出去给永平城的百姓义诊看病。此次瘟疫,臣本想让他留在永平……他非要来,臣也是说什么都不同意……”

  卫敛莞尔:“那徐太医为何最后又同意了?”

  徐太医说:“那孩子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学医不能用来救人,那学医有什么意义呢?”徐太医道,“行医救人时他能够感到快乐,这件事便是有意义的。待在永平,虽能够保全性命,可他会感到很难过。”

  卫敛一怔。

  如果学医不能用来救人,那学医有什么意义呢?

  卫敛自幼便习医术,堪称登峰造极。然不可否认,因一直谨记不可锋芒毕露,他从未有施展的机会。

  他使银针可以用来杀人,他懂药理可以用来毒人,他会点穴可以用来暗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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