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 第148章

  “将军无需多礼。”卫敛对这位老将军十分敬重。

  赵老将军起身道:“老臣见陛下神色凝重,应是为秦王之事烦忧?”

  卫敛:“……”

  确实是为他烦忧,却不是在思索怎么杀了他。

  只是他该怎么同赵老将军说,他真的没有想铲除秦王的心思呢?

  赵老将军一直不曾问卫敛在秦国为质时秦王待他如何。这有什么好问的?明摆了是不共戴天啊!自古以来就没有质子和敌国君主能其乐融融和谐共处,一朝质子回国翻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以赵老将军至今以为,公子夺得王位,下一步就该是去找秦王报仇。

  见卫敛为难的模样,赵老将军只当陛下是担心不是秦王的对手,信誓旦旦道:“陛下放心,强秦虽难以抵御,但连续征战多年,又先后进攻陈、梁,如今同时对抗三国,兵力分散,元气大伤,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先前楚国无良将,君王失人心,士兵不肯为其征战,百姓不愿摇旗呐喊,方才惨败收场。而今陛下登位,楚国上下万众一心,又有一众精兵良将尽心辅佐,您的谋略丝毫不逊秦王,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赵老将军分析得头头是道,确实很有道理。

  可问题不在这儿。

  “将军。”卫敛坦诚道,“孤不曾想与秦王为敌。”

  赵老将军一愣,努力说服他:“秦王不足为惧,陛下何必担忧?”

  “孤不是惧他。”卫敛垂眸,“孤爱他。”

  赵老将军:“……”

  活了一把年纪的赵老将军鲜有地感到一丝迷茫。

  “卫敛得以登位,将军助我良多。”事到如今,卫敛不想再欺瞒,“天下归一已是大势所趋,秦楚之间必然要亡一个,但我是不可能与他兵戎相见的。”

  “我此番回来,也是为了替他分忧。”

  赵老将军不可置信道:“陛下是要……叛了楚国?”

  对于为楚国尽忠了一辈子的老将军来说,这着实是件很难以让他接受的事。

  他可以反昏君,但他心里向的永远是楚国,是真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楚将。

  他本以为公子敛是楚国的希望,可公子敛却……却与敌国君主生出情愫?

  “秦王是明君,若天下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侵扰,我不当这个王有何打紧。”

  “卫敛欺瞒在先,将军便受我一拜。”卫敛利落地单膝跪地。

  君王一跪,重于万金。

  赵老将军连忙也跪下,惶恐道:“老臣如何承受得起!于公您是君,于私您是救命恩人,这如何使得?陛下快起来!”

  卫敛垂目道:“我害将军背弃了一生信仰,将军当受此拜。”

  青年左手叠于右手背,目光清透,不容置疑,垂首深拜下去。

  赵老将军眼睁睁看着君王俯首,眸光颤动,最终无奈地闭上眼。

  他想起昔年公子敛将他救出大牢,少年语气散漫,眉目轻狂:“我的本事从不输秦王,楚国未尝不能胜秦国一筹。将军可信,我会是他唯一的对手。”

  后来陛下说,孤此生不会与他为敌。

  公子又何尝不是……为秦王背弃了一生信仰。

第114章 嫁妆

  “王孙,王孙您跑慢点儿!”年长的仆妇急匆匆追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孩童,生恐他摔倒。

  那孩童不过三岁稚龄,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迈着一双小短腿却跑得飞快,看得人胆战心惊。

  小童摇着拨浪鼓飞奔着,冷不防就撞进一个人怀里,手顺势松开,拨浪鼓掉到地上。

  仆妇一愣,瞥见那一截紫色的衣摆,登时头也不敢抬就吓得跪下了:“婢子参见陛下!”

  卫敛低头凝视撞进怀里的小不点,小不点也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半点儿也不惧怕。

  仆妇跪伏在地上,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王孙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您,陛下就……饶了他罢。”

  谁不知这位新王是从秦国为质回来的?曾为楚国弃子,不恨亲人就不错了,更谈何亲情。楚熙王一回来就囚禁先王,废了前太子,将庶母打入冷宫,对一名素昧谋面的王孙又能有多少喜爱呢?

  卫敛与小不点对视片刻,谁也没说话。

  少顷,小不点嘴一撇,抱着卫敛的腿大哭起来:“哇哇哇!”

  仆妇吓得魂飞魄散,着急道:“王孙,您别哭了!”小心陛下嫌聒噪,割了您舌头!

  可三岁小儿哪里明白这些,仍旧哭得起劲。

  卫敛见仆妇战战兢兢的模样,不觉一阵好笑。他想起初见姬越那会儿,自己便也是这般谨慎地跪着,听那人冷言要割了他的舌头。

  当时他想,秦王果真残暴。

  ……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手中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便有不怒而威的气势。纵使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旁人千般揣度。所谓伴君如伴虎,有时不过是外人视其为猛虎罢了。

  卫敛倒颇有些懂得姬越的感受了。

  “孤有这么可怕么?”

  仆妇愈发惶恐:“陛下威严厚重……”

  “行了。”卫敛也不吓她,“孤非草菅人命之辈,岂会同一孩童计较。”

  他与卫邦不一样。

  仆妇一怔,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新王的声音极为悦耳,如松山冰雪消融后几分清冽。

  泠泠如君子。

  卫敛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拨浪鼓塞回他手里。

  小不点得了拨浪鼓,哭声戛然而止,展开一抹童真的笑颜。

  卫敛玩心大起,又把拨浪鼓抽了出来。

  拨浪鼓离手,小不点一愣,又张开嘴哭起来:“哇€€€€”

  卫敛把拨浪鼓塞回去。

  小不点止哭,喜笑颜开。

  再抽回来。

  小不点:“哇€€€€”

  塞回去。

  小不点又破涕为笑。

  抽出来。

  “哇€€€€”小不点又哭。

  就像按了开关似的,只要把拨浪鼓抽出来,小不点就哇哇大哭,再塞回去,瞬间又笑嘻嘻的。卫敛觉得颇为有趣,如此几个来回,乐此不疲。

  趴在地上的仆妇:“……”

  她仍然未敢抬头,只能看到新王那一截精巧细致的下颔,只是怎么同王孙玩闹她还是看得见的……

  王孙今年只有三岁,陛下难不成也只有三岁么……

  卫敛身后的贴身宦官见陛下玩上瘾了,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体统。

  卫敛手一顿,发现自己是有点幼稚。

  一定是被姬三岁传染了。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将拨浪鼓还给小不点。

  可惜已经晚了。遭遇玩弄多次的小不点终于生气了,闭上眼睛开始嚎啕大哭,不肯接那拨浪鼓了。

  卫敛将他抱起来,小不点仍是哭闹不休,不停捶打他的肩膀。

  卫敛微笑:“你再打一下,孤就把你扔下去。”

  “呜……”小不点瞬间怂的跟鹌鹑似的。

  看来是听得懂。还算聪明。

  小不点安静下来后,卫敛方问:“他是哪个王孙?”

  王孙便是公子之子。楚王有十个儿子,成家立业的不在少数,孙子更有一大堆,就不知这小不点是哪一个了。

  仆妇刚要回答,卫敛又道:“起来说话。”

  “……诺。”仆妇小心地站起身,不经意间看到陛下面容,如画眉眼与高挺鼻梁,衬着那两瓣淡红的唇,一眼惊为天人。

  她脑袋一晕,慌忙低下头去:“是二公子的嫡子,单名一个霖字。”

  “哪个霖?”

  “甘霖的霖。”

  “倒是个好寓意。”卫敛点头,“久旱逢甘霖。”

  仆妇不敢接话。

  “既是公子簌之子。”卫敛又问,“何故出现在宫中?”

  公子成亲后便会赐一座府邸,搬出王宫去住。妻妾子嗣,理应都在府中,而不在宫里。

  卫敛登位后,着重收拾了几个得罪他过狠的兄弟,其余的都没有去管。剩余的便也乖乖躲在府里,生怕新王一把火烧到自家头上。

  卫簌便是其中之一。他与卫敛交集不深,幼时不曾相助亦不曾欺辱,虽是兄弟,形同陌路。

  仆妇低声答:“公子妃生他时难产去了,王孙一出生便送到宫里,自幼由杜夫人教养。”

  杜夫人是公子簌生母。公子妃是由杜夫人亲自指给公子簌的,夫妻二人毫无感情基础。公子簌有心爱的侧妃与庶子,对嫡出的王孙并不怎么重视。杜夫人怕没了生母的嫡孙留在府里会被侧妃养废,这才接进宫里养。

  公子簌和侧妃庶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很少想起这个嫡子。

  简而言之,除了祖母就没人要的小可怜。

  卫敛低头看小不点,这么小小的一团奶娃娃,是他的侄子。

  当然,卫敛侄子一大堆,多得他都认不过来。正巧今天这个撞他怀里,也算一桩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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