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76章

他像是怕颜清又开始琢磨这件事,伸手在桌上捞了一把,将先前女人给他的布包递到颜清手中:“方才差点忘了,你将东西拆了吧。”

颜清迟疑的接过那支布包,用银剪剪开一条口子,细致的将上头的布条拆下。

江晓寒顺手将桌面上的信件拢成一摞,按署名排了排,从里头挑出了永安王那封信。

颜清那头已经将布包拆开,露出了里头的银钗。

“这是碧桃的。”颜清肯定的说。

他的眼力和记性向来很好,江晓寒一点都不奇怪:“当初就是这钗划伤你的?”

“意外罢了,她一个姑娘家,日日被人欺负,拿这东西防身不奇怪,是我自己不小心。”颜清说:“何况碧桃人已经去了,就算了。”

江晓寒一愣:“你已经知道了?”

他先前怕颜清知晓这事心里不好受,所以也并没刻意与他说。

“知道了,任前辈已经与我说了。”颜清点点头:“我上次把脉时,也发现她已是病入膏肓,这结果并不奇怪。”

江晓寒笑了笑:“我先前担心你因此自责,所以想等你好些再说的。”

“世间之事何其莫测。”颜清倒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有所遗憾,只是轻声说:“我已经尽力了,但毕竟人各有命。”

“你染了病,九死一生,她人也没救回来。”江晓寒叹了口气:“这买卖委实很亏。”

“不亏。”颜清摇了摇头,认真道:“因为我问心无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就叫小顾吧、别扭马鹿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64章

青天白日的,颜清不愿待在床上,总觉得浑身别扭。江晓寒拗不过他,又怕他大病初愈精神不济,最后好说歹说,将外间的软榻挪了进来,陪他一起靠着才算完。

颜清躺了这许久,脾胃弱得很,吃食上要格外精细。江墨揣摩着江晓寒的心意,赶着去了趟神卫营,趁着谢珏打发人收拾东西的功夫打劫了人家的伙房。

庄易先前从庄家铺子里调来的厨子和下人还未来得及带回去,这下正好便宜了江墨。

酒酿圆子是糯米制成,脾胃弱的人不可多食,只捏了一小碗用以尝鲜。糖蒸酥酪开胃暖身,倒是备了两份。江墨怕江晓寒吃的不够,所以又多上了两碟热腾腾的米糕。

原本厨下备了上好的碧螺春,临了了江墨才想起绿茶与药性相抵,又连忙叫人换了荷叶茶,才亲自拿了食盒端上去。

江晓寒也不许颜清下地,又叫人支了个矮桌在软榻上,还亲自将竹筷递到他手中才肯罢休。

颜清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个瓷娃娃。”

“你身子还虚。”江晓寒不由分说的将一堆碗碟往他面前推了推:“等你过几天养好了,我就不这样管着你了。”

颜清自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不过小小抱怨一句,也并未往心里去。

他搅动着碗中的圆子,见江晓寒没有拾筷的打算,不由得问道:“你不饿?”

“我看完这几封信件就吃。”江晓寒说着抽出那封从九江府来的信,撕开封口,将信件从中抽了出来。

托宁宗源的福,这封信是宁宗泽亲自回的,信件言辞颇为客气,只说细致的情形也记不住了,只记得当初确实与温醉换过地。

信件中还附赠抄录了当时换地的契书,江晓寒看了看,才发现温醉换出去的地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两百三十余亩,正巧换了宁宗泽京城外的两处庄子。

宁宗泽在信中说,那两处庄子原是他封王时候,先帝给他的添礼,不值什么钱。因着地势偏远,里头杂林乱石较多不好打理,也没什么合眼的景致温泉,所以一直闲置至今。用来与温醉换地也只是想在平江府外修个猎场,秋日里用来玩耍的。

平江府地势富饶,温醉换给他的还都是近郊地势平缓的好地,价值远在宁宗泽京郊的庄子之上。宁宗泽甚至不避嫌的与江晓寒直言,他甚至认为温醉是想借此机会卖他一个好,他正好想要个猎场玩耍,顺水推舟也就收下了。

宁宗泽贵为永安王,又受帝王宠爱,少不得有人要时时“孝敬”他一番,何况只是换地这种名正言顺的事,哪怕两边价值不对等,也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事。

只是温醉换两个贫瘠的庄子来做什么。

江晓寒拿出契书细看了看,那两处庄子确实如宁宗泽所说,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离京城较近之外,再无旁的优势。

宁宗泽身为亲王,无论哪个皇子登基,他的地位都无可动摇,若说温醉是为了拉拢他,那也太小看宁宗泽的眼界了。何况还有宁煜在中间掺和的一脚,将这水搅得混之又混。

除了宁宗泽之外,还有封信倒是江晓寒没想到的。

是宁煜给他的私信。

那封信上的墨渍是上好的贡墨,墨渍在阳光下一晃,隐隐显出些褐色,并不是纯黑的。这墨迹江晓寒再熟悉不过,宁宗源有时批阅奏疏时,常会不小心将笔尖上遗留的朱砂和墨汁混合,批阅出的字迹就是如此。

€€€€也就是说,这封信是宁煜亲笔所书。

这封信来的太快太巧,正好踩在温醉抵达京城的当口送达到他手中,就说明宁煜已经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江晓寒手指收紧,薄薄的信封被他捏出丝丝缕缕的褶皱。

“晓寒。”颜清忽然出声。

江晓寒下意识将信封往自己的方向折了一折,挡住颜清的视线,抬头冲他笑道:“怎么了?”

颜清刚喝完了酒酿圆子,将碗搁在桌上,随意问道:“我还没问你,你今日为何躲我?”

江晓寒唇角笑意微僵,不动声色的问:“什么?”

颜清奇怪的看着他:“你今日跑出去一天,回来却不先到诊堂,而是跑去村中乱逛,不是躲着我吗?”

颜清的敏锐江晓寒早有所觉,何况他早许过“不骗”的诺言。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的。想将他心中的不安和自厌尽数说给颜清听,然后从对方身上得到肯定的答复,用以宽慰自己。

他甚至已经张了张口,只是忽然瞥见手中的信封,就霎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