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134章

景湛心中一动:“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京中已经有三位大人告老了,其中有一位祖籍蜀地的,回乡之时还在我们店里落过脚。”小二见他不信,恨不得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这是真的:“那位大人与随从说话时,我正巧听见呢。”

“哦……”景湛拉长了音:“我也曾听说过相爷的事,他不像这样的人啊。”

江晓寒的事迹不是秘密,民间光话本就不计其数,是以景湛这样说,那小二也没有起疑。

“您说的可是。”小二赞同道:“只是人嘛,总有死穴……听说江大人好不容易找回家的嫡小姐丢了,江大人怀疑是旁的大人干的,这才有这么一遭。”

嫡小姐,那就是江凌了。

景湛心下有数,便不再问,丢给了小二几文钱,端起了餐盘往楼上走。小二想帮他端上楼去,被他婉拒了。

这盘饭菜分量不轻,好在景湛练武也有一些时日了,身子并不单薄,所以端得并不吃力。

颜清的房间在三楼的里侧的倒数第二间,景湛端着餐盘敲了敲门。

“师父。”

门内响起€€€€声,片刻后传来一声应答:“进来。”

景湛应声进门,颜清刚刚打完了坐,他走下榻来,接过景湛手中的东西搁在桌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颜清问。

景湛将碗碟从餐盘里捡出来搁在桌上,闻言应道:“在楼下听见有过路客说京城的事,就多听了一会儿。”

景湛将外头听来的话跟颜清讲了,他记性好,学得一字不差。

颜清见他这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情,不由得奇道:“嗯?听说他孩子丢了,你也不着急?”

“不着急,阿凌若是真丢了,义父必定会偷偷去寻,何必这么大张旗鼓闹到全城皆知。”景湛耸了耸肩:“细想就知道,八成就是个由头罢了。”

颜清本来还怕他心慌,见他脑子清醒,便放下心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桌上的饭菜示意他先吃。

只是他笑得勉强,眉宇间还有几分愁绪。

先前他与江晓寒分开时走得太急,除了一枚玉佩之外并无他物带走。现在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江晓寒,着急却也无法。

“师父不必焦心了。”景湛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连忙宽慰道:“过了兴元府,离京城就不远了。咱们明日早起动身,不出个三日便能到了。”

颜清想得要比景湛更多。

“他是着急了。”颜清突然说。

景湛嘴里的一块肉还没嚼烂,木愣愣的含糊道:“什么?”

“你义父从不这样办事。”颜清的神情严肃:“这一路走过来,我至少已经听见不下四五次说他在京中为人张狂,以权欺人的事了……他不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宁煜的事儿已经铁板钉钉,他也不会如此放肆。”

颜清越说越觉得不对,他从桌边站了起来,在屋中走了两圈。

颜清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气就有些压不住:“他现在像个失心疯一般见谁咬谁,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这么大一个靶子立在这,不打白不打吗。”

景湛被颜清这一句呛得直咳,囫囵将嘴里含着的酥肉吞了下去,这一口好悬没噎出个好歹,翻着白眼给自己顺气,一杯茶灌下去差点连茶叶沫子一起嚼了。

颜清站在窗边,没注意他这幅动静,半天没听见个回音,不免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景湛一边腹诽着您骂我义父是失心疯,谁敢跟你接话,一边勉强挤出个笑来:“我觉着……义父许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景湛再怎么懂事也是小孩子,看着大人办事总有股莫名的信心,只是颜清可不像他这么乐观。

陆枫交给他的烫手山芋还在包袱里好端端地搁着,往日不知道也就罢了,现下知道陆枫与宁宗源曾有过那么一段,加上陆枫那吞吞吐吐,避之不及的架势,颜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这些事江晓寒不知道。

颜清这些日子总会想起那莫名其妙的“冬月十六”,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他生怕江晓寒行差踏错,想将这些事尽早告诉江晓寒,却苦于没什么联络的法子。

他带着景湛一路不眠不休地从昆仑行到中原,临了还差一步便进京城时,却忽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在平江城分开时,毕竟是他先一步不告而别,连一两句话都未曾留下,也不知江晓寒现下过得如何,是不是生了他的气。

颜清一颗心仿佛在水中泡了一整宿又捞出来拧干,酸酸涨涨的还带着点疼,皱皱巴巴地怎么铺都觉得不稳当,实在是难受极了。

算了,颜清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京城这些破烂事儿完了,他便再去好好跟江晓寒赔不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鲜百香双响炮、咸鱼啊、aya1989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103章

京城,亲王府。

花园中的池塘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往日里闹腾的锦鲤也没了声响。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水底,偶尔有路过的仆从手贱,往池子里丢上一粒石子,便能将整片池塘的冰砸个稀碎。

京城的初雪来得又急又大,连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罢休的势头,眼见着便要雪漫长安城了。

王府书房中的火盆烧得正旺,有人往里扔了两块精柴,火苗顿时间卷了上来,那木柴不过来得及发出一声叹息,便彻底被纳入了这火光之中。

柴火声哔啵作响,有人来了又去。火光将人影描在窗户的油纸上,拉了长长的一条。

“殿下,您不觉得有蹊跷吗。”

宁煜闻声回头,他身上穿着一件鹅黄的蟒袍,头上的玉冠在烛火下明暗不清,上头的白龙鳞片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会游弋起来。

他通身华贵非常,俨然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只等着哪天宁宗源心情一好,将他身上这件蟒袍换成太子的明黄龙袍。

“我以前也未曾想过,江晓寒如此不济事。”宁煜唇角略微下拉。他眉眼本来就生的有些女相,这一下更是显得苦大仇深,平白多出几分尖刻来。他拧着眉,不悦地抱怨:“不就是个和他相好收养回来的野丫头吗,也值当这么宝贝……朝堂最近怨声载道,父皇前日召我进宫,言语间对他已经有不满了,他居然还不知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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