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川早在前几日便被江晓寒气得卧床养病,没法上朝,这朝上连个圆场的人都没有。
江晓寒望着宁煜冷笑一声,转身跟着上庭拿人的禁军出了大殿。
下了雪,御史台的牢狱内便更冷,里头别说火盆,连盏油灯都吝啬。
江晓寒上次来重狱的时候,恐怕也没想到,转过头来自己也有进来的一天。
“风水轮流转啊,江大人。”
范荣裹着厚厚的大氅,他比江晓寒矮一个头,走路时候微微驼背,只能吊着眼角看人,他的笑声闷闷的,咧开嘴时,里头腥红的唇舌在烛火下格外渗人,像是含了一口鲜红滚烫的血。
江晓寒似乎压根没将他看在眼里,,有狱卒拎了对腕铐向他走来,江晓寒伸出手去,才发现那铐子凉的惊人,分量还不轻,直坠得往下一沉。
“范大人有功夫纡尊降贵地来这狱中看我,不如多回去看看温大人。”江晓寒像是生怕范荣还保有理智一般,一张嘴尖刻不已。他微微挑眉,用一种极为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范荣,讥笑道:“听说得了那病的人冬天实在难熬,保不齐就熬不到开春呢。”
范荣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脸颊上肌肉狠狠地抖动两下,原本尚可入眼的笑容变得极为扭曲。他年岁已大,气势没涨几分,到更像是那草台班子扮的丑角。
“江大人还是操心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江大人:“我发誓,我要是知道我媳妇儿马上到了,我绝对不作死。”【【感谢鲜百香双响炮、一穷二白、果子梨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104章
颜清本该三天便能到京城,可惜临了被大雪困了一天,直到第四日才拿了进城的文牒。
京城不知怎的,城门的守卫添了一倍有余,往来的人员皆要仔细盘查才能入京。
城内百姓倒是没什么异状,只是年关将近,街上的商号铺子什么的看起来还有些冷清。颜清虽没来过京城,但也晓得这似乎不是常态。
京城是个是非之地,颜清将身上一应身份物件皆收了起来,与景湛换了两身略素的劲装,赤霄剑用布条缠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个带着孩子的普通旅人。
景湛走在京城的主街上,小心翼翼地将遮面的斗笠掀起一角,凑到颜清的身边小声道:“师父,这城也太大了……义父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颜清:“……”
实不相瞒,颜清自己也不知道。
庄家的掌柜的倒是曾跟他提过一嘴,说江府甚是好认,离内阁不远,高门大户的,门房上有琉璃瓦的就是。
可问题是,许是先入为主,那大掌柜从没跟颜清说过,内城非达官贵人不可入。
颜清他们这副打扮看起来倒是低调了,反倒出了新的麻烦。内城的守卫不认得他二人,见衣料纹饰又不像是哪家的贵客,竟硬生生将人拦在了外头,没给进。
景湛顿时傻眼。
颜清身上倒是有江晓寒留下的信物,可他对京中情形不熟,怕打草惊蛇的同时又唯恐给江晓寒添乱,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是好。
内城没有宵禁,颜清倒是可以入夜后趁着守卫不严潜入内城,可是这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时,颜清不愿在天子脚下做这等事。
京中影卫禁军齐全,保不齐就会节外生枝。
许是他二人太过踌躇,内城的守将反而起了疑心。
守将横枪在手,粗声道:“身份凭证呢,拿出来看看。”
颜清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那守将见他躲闪,更是不依不饶,上来便要动手拿他:“私闯内城可是大罪,与我京兆尹走一趟。”
颜清的手按向剑柄,没等说些什么,身后便传来一阵嘶鸣。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门边,车夫回手将门帘掀开,衣着精致的小公子踩着脚蹬站在车辕上,不耐烦地道:“吵什么,本少爷来晚了,内城是不给进了吗?”
颜清一愣。
€€€€是庄易。
庄家人年年进京,守将哪能不认识他,见状忙弯腰行礼,一时也顾不得颜清了。
“自然能进城,只是最近管的严了些。”守将说:“生人要格外留心。”
庄易自然听见了他这句“生人”,他转过头,眼神在颜清身上略微一扫,只觉得对方甚是眼熟。
颜清适时开口道:“庄小公子。”
哪怕他带着斗笠,庄易也立马认出了他的声音。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庄小公子干咳一声,冲着守将一挥手,随意道:“这是我的客人,跟着我的车马进城。”
庄小公子在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骄纵,守将不愿意触他的霉头,便意思着放行了。
庄易的马车别说再塞两个人,便是再塞个五六个也不在话下。颜清带着景湛上了车,才发现车内还有座着个压根不可能出现的人。
“程公子?”颜清奇怪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他啊,我在路上捡的。”马车内没有火盆,庄易捧着个汤婆子,哆哆嗦嗦地靠在马车角落里:“我左思右想不对劲,便趁着家丁不注意溜出来了,本来是先回平江的,可惜回去后发现你们都不在。出城时正巧遇见他也要往京城来,便顺手捎带着了。”
程沅毕竟与京中无甚牵扯,贸然前来自觉给谢珏添了麻烦,还有些不好意思:“……谢珏不告而别,我实在担心,庄公子来时又说谢家出了事,我便跟来看看。”
颜清闻言拧了眉:“谢家出事了?”
“死绝了。”庄易叹息一声:“谢家现在就剩谢珏了……只是京中的消息都说找不见谢珏的人影,我估计是被明远藏起来了。”
说起江晓寒,庄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莫名地问颜清:“倒是你,怎么这个关口出京了,那混账把你也支出去了?”
先前在平江时,庄易走的早,压根不清楚颜清与江晓寒后来的事,还以为他俩这一阵子一直在一起。
颜清不欲与他解释,却对他言语间的事十分在意,不由得问道:“什么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