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御草草看了一眼,道:“今日是前辈寿辰,半个江湖齐聚沈家庄。岑不语只带十名女子前来,虽不为真心贺寿,却也不见得是要和我等起正面冲突,他该知道若是如此,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的意思是?”
“他冒险前来献上《问渊录》,散播残卷的抄录摹本,无非就是想发动全江湖之力,共寻其他卷章。”傅少御道,“这样总比魔教单独搜寻要快得多。”
“傅大哥的意思是,只待我们找齐了,魔教再来强取豪夺,坐收渔利吗?”施奕问。
“只是在下的个人推测。”傅少御道。
“你说的有理,”施正平点头,目光扫过厅中一个个捧着抄本不能撒手的人,“这些年暗中寻找剑谱下落的人不再少数,明日起又会多出一批,对吧沈兄?”
“时候不早了,少御你还有伤,先去厢房休息吧。”沈仲清抬眼看向厅中众人,一并遣散,“诸位且先回去,此事我们明日再议。”
施正平第一个起身要走,却被沈仲清叫住,“正平你先留下。”
见他们两个有私事要谈,其他人也不便打扰,纷纷拿一份抄本,回各自厢房休息。
傅少御被安排在一处安静的别苑独住,他进门脱掉血污衣物,擦洗干净身子,便熄烛上床。
忽然,脖间一凉,寒霜剑刃抵在他的喉间,穴道也被点住。
傅少御淡然睁眼,于昏昧不明的光影中,见到了那张堪称绝艳的脸,只是左眼原本的眼罩,换为二指宽的黑色布条,斜斜遮住了那抹幽蓝。
“分别不过一个时辰,阁下又要来杀我了么?”傅少御躺在榻上,目光幽幽,“可否让傅某临死前,下的脸?方才没看清。”
“少废话,解药拿来。”萧绝将匕首抵在他颈间,眼神狠厉,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解药?”傅少御问。
“装傻?”萧绝手掌发力,吹毛利刃即将皮肤割出一道血痕。
傅少御皱眉道:“很痛。”
萧绝不语,手中匕首又抵深一分,黏答答的血液顺着刀刃滴湿软枕。
“嘶——真的很疼。”
傅少御倏然抬手夺刀,萧绝心中一凛,反掌格挡,两人近身相博数十回合,匕首被打落,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引来门外的绝影警觉。
“公子?”
萧绝欲从袖箭飞出暗器时,身体陡然一轻,天旋地转间,他被傅少御压在床上不得动弹。
“再不老实,我便让那护卫进来,”傅少御紧紧擒住他的两只手腕,低声道:“你内力虚散,以一敌二,必死无疑。”
萧绝不再动了,眼底却尽是杀气。
傅少御朗声对门外道:“无事,我撞翻茶盏而已,你去吧。”
“是。”窗棱外的人影很快便消失了,如鬼似魅。
萧绝咬牙道:“果然是你,把解药给我。”
“你胆子真大,内力近乎全失,还敢夜闯沈家庄,挟问我要解药。”傅少御脖间仍在渗血,有几滴血珠落在萧绝的颈窝,“若非遇见我,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你何时下的毒?又是如何冲开穴道的?”
萧绝见势不妙离开后,没多久便发现内力凝滞,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傅少御搞的鬼,却想不通对方如何在激斗中悄然下毒。
“想知道?”傅少御将身子压低,几缕黑发垂落在萧绝脸颊,“让我再看你一眼,我便悉数奉告。”
“去死。”萧绝咬牙抬膝,猛击傅少御下体,傅少御早有防备,闪至榻下,用锦被将萧绝裹了一圈,手脚皆被束缚,一时难以挣开。
“你当真不怕死?”傅少御再次欺身压下,一手去扯萧绝左眼上的布条,还不忘调侃,“你这蒙眼布条斜过额头,我乍看还以为是哪个姑娘家编了条小辫。”
萧绝此刻只想跟他同归于尽,那只作祟的手却突然撤开了。
“罢了,再逗弄下去,你只怕要咬舌自尽。”
傅少御笑道,两指在自己颈间抹了两滴血,转而按住萧绝的唇,来回碾磨。
萧绝羞愤难当,恨不能张嘴咬掉那两根手指,便见傅少御冲他摇了摇头。
“嘘——我的血就是解药,你若不肯配合,届时再想索求,我定不肯乖乖任你刺上两剑取血了。”傅少御煞有介事道,“实不相瞒,并非是我给你下的毒,而是我那名暗卫。他与你对掌之时,毒便在了,你若不及时回来找我,不出三天便会筋脉逆转,爆体而亡。”
萧绝半信半疑,他从未听过此等诡异的掌法。
傅少御继续道:“那名暗卫自小便是药人,浑身上下皆为剧毒。而我的血,便是唯一解药。”
卧于房顶侧耳细查室内动静的绝影,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绝眸色转暗,抿唇舔去那些腥涩血滴,“为何不见好转?”
“你未免太过性急,最起码要休整两天才可恢复内力。”傅少御撤开身体,一拢衣襟,道:“你走吧,从哪来回哪去。”
萧绝踹开被褥,将蒙眼布条系好,跃上窗台时,忍不住回头望了傅少御一眼。
“为何放过我?”
傅少御粲然一笑:“那般漂亮的眼睛,傅某不舍。”
第3章 雀翎台
萧绝跃出窗外,正与从房顶翻下的绝影打个照面。
他本能按住腰间软剑,绝影却对他视而不见,径直去了院内一间厢房,把门合上。
这对主仆当真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