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只爱我的钱 第42章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长,足足一整日才回来。

  进到骆家大门时刻,正值夕阳余辉正盛,满院子的金光耀眼。

  得知韩将宗今日在家中没出去,骆深片刻不歇,一身风尘叫人抬了车上木箱送往迎风阁。

  月亮门的影子在地上拉成一座山。

  韩将宗在里头正光着膀子刷马。

  一个男人衣裳底下的肩膀到底有多宽、肌肉有多厚,平时穿着衣裳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他一旦脱掉了,便是对于视线的一次猛烈冲击。

  尤其这男人身上刀疤交错,伤痕无数,一身的腱子肌肉起起伏伏。

  刘副将蹲在旁边羡慕的看了一会儿,再次确定了一遍:“明日真的要走?”

  韩将宗不语默认。

  刘副将难受的抖了抖肩,怕他一时冲动日后不好反悔,便凑上前问:“老将军给安排的加十万两这回事您没忘记吧?”

  韩将宗给马喂一把草,手中剩了一根叼在嘴里:“没忘。”

  “那怎么交代啊?”

  “不用交代。”韩将宗头也不抬的说,“本来就是朝廷不占理。”

  刘副将一想到跟朝中扯不完的皮就头疼,“那也得打量着老将军的命令,若是到时候他拿军中将士的性命要挟你,或者用你多年攒下的战功名声威胁你……”

  他越说头伸的越长,离韩将宗越近。

  “没用。”韩将宗一把推开他的大头,沉甸甸哼笑了一声:“只要我没有道德,他就胁迫不了我。”

  千古难题道德绑架被他一句话解决,刘副将钦佩万分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韩将宗手里拿着粗毛大刷子,退后两步欣赏了一眼自己俊美强壮的黑马。

  刘副将眯起眼打量一遭,指了指马膝盖以下部分:“还没干净呢。”

  韩将宗:“落枕了,小腿以下留着你刷吧。”

  他转身去刷另一面,刘副将不敢在这种时候惹他,头往下趴了趴看他的动作。

  “……那个,”他犹犹豫豫的问:“你跟骆少爷,也不去告别一下啦?”

  韩将宗心中不知想什么,眼神一变不变,嘴里道:“人活得太累,一是太认真,二是太想要。”

  刘副将思考片刻,深以为然点点头,卷起袖子上前去刷马腿。

  月亮门处身影一闪,韩将宗余光扫到,不发一语继续刷马。

  骆深长身玉立走在前头,带着一列人远远进来,站在门边指挥家仆将抬着的木箱码列整齐,韩将宗扫了一眼没说话。

  刘副将嘟囔道:“这次怎么这么多箱啊……”

  月亮门下进进出出,院中不时响起木箱撞击的“咔嚓”声,听声音就觉得重量十足。

  骆深看他刷了一会马,心中越来越闷。

  韩将宗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终于他刷完了马,将鬃毛刷养水桶里一抛,站起身来。

  骆深上前一步,挡住他要回房间的路。指了指门边最下面一层的几口木箱,低声说:“这是最后一万两现银,十数之目拖到今日才凑够,希望您不要怪罪。”

  韩将宗甩了甩手上的水。

  骆深掏出棉巾递给他擦手。

  韩将宗没有接,随手撩起衣摆来擦干净手上水渍。

  骆深盯着那棉巾,脸上神色浮现出一丝落寞怔忡来。

  韩将宗说:“骆府盛情款待多日,我等不胜感激,之前答应过提前给你的造铁权限日期,回头派人送过来。”

  见他要走,骆深连忙叫住他:“将军!”

  韩将宗身形略缓,停下脚步。

  他擦干净手,随意披上衣衫,终于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门边厚重箱子堆上二层,成年人胸口般高度。骆深又指了指那方向,张了张嘴:“这是另五两现银,是我的谢礼,谢将军多次救我性命。”

  他舒朗睫毛参差而分明,还沾着些薄雾水汽。

  看起来有些可怜。

  韩将宗定定盯着,升起一点恻隐之心来,沉声问:“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之前的确实谢过了,但是有一谢却还欠着。”骆深说。

  他抬眼一眨不眨盯着前人,同他往常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象不大相符。

  “……三年之前,泰安九年深秋夜,在山西,将军也曾救过我一命,我一直记得。”

第35章

  泰安九年,三年前, 骆深押车去往山西调配布匹。

  时值山西动乱不安, 北面疆兵落败逃入山西杀人抢掠, 朝廷派韩将宗一支平乱, 正赶上落到流兵手中的骆深。

  那时他尚年少气盛,远没有现在沉着稳定,跟着流民身陷敌营却仍旧不肯放弃押运的两车布匹, 不肯跑。

  流兵烧了布匹砍杀人泄愤, 赶上韩将宗巡街清道,这才留下一条命。

  “将军已经忘了我, 我却不敢忘了这救命的恩情。”骆深呼出一口气,说出秘密犹如扔掉积压心中多年的巨石,整个人都轻松了:“万幸,过了三年, 终于叫我等来了你。”

  韩将宗听完了,心中惊诧, 好一会儿才消化干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骆深轻轻笑了笑,比平常温柔表情更添了许多含义,“我想了许多法子, 想投你所好, 想同你多亲近, 私心想……离你近点。”

  韩将宗盯着他。

  虽然他面上沉静无波,但是内心深处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他在官场游走多年绝对不会判断失误,骆深的表情体态一不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跟骆深早先几年就有着交集。

  但是他不记得了。

  当时所救人数众多, 要是个个儿都能跟骆深似的涌泉相报救命恩情,那他的形象要修成金身被供在山西的武神庙中受香火都当的起。

  他一边想着这小崽子可真能沉得住气,一边拼命回想那时的事,想要从记忆深处翻出骆深的身影来。

  他将记忆寸寸扒干寻净,都没能想起来自己何时何地见过他。

  然而更多的信息此时不好细问。

  又想到骆深拖着他直到现在才说实话,叫他心中以遏制的升起一丝气愤来。

  片刻无声,月亮门下另堆起一片木箱,周遭家仆尽退,小院中寂静如无人之境。

  “说完了?”韩将宗问道。

  骆深清了清嗓子,朝另外一堆指了指,再开口,语气中添了不少期期艾艾的小心:“听说将军很缺钱,另外这五万两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您能够收下,给我……给我骆家这个面子。”

  韩将宗自己都没能想到能峰回路转。

  还转到如此让人意外的康庄大道上。

  他近来几天积攒下来的不痛快一瞬间丢了个七八分,但是仍旧端着姿态:“你什么心意?”

  骆深一顿,感觉浑身都僵住了。

  韩将宗剑眉浓黑,瞳仁被眼皮压住一般,眼中视线锐利足以洞悉一切。

  他不明意义的挑了挑眉梢:“就是想报恩是吧?”

  骆深犹豫一下,声音比之前更缓更小心:“还恩情有许多种办法,给钱、送礼、帮忙,为什么我已经给了钱,还非要站在这里呢?”

  韩将宗一边生气骆深瞒着他到现在才说实话,一边心中又难掩激动。

  他笃定的想:没错,他就是对我有想法。

  此人恢复成以往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模样,但是犹嫌不足。

  他看着前人窄腰长腿和精致容貌,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动声色的问:“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骆深咬了咬牙。

  他到底年轻脸皮薄些。

  韩将宗稳若泰山等着。

  骆深强自撑着笑,片刻后,终于将心底想法吐出了口:“我想同将军结百年情好……”

  他说完屏住呼吸,忐忑不安的等着。

  高大强健的黑马“嗤——”一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鼻。

  把他周身顿时诈出一身薄汗。

  韩将宗打量着他表情,却沉稳笑了一声。

  那声轻笑就跟弹在心间一样,仿佛近在耳边。

  韩将宗:“我远在北疆,身兼重任一时半会卸不了,你知道吧?”

  骆深眼底泛红,眼周四处睫毛投下的阴影在夕阳之下泛出暖黄颜色。

  像喝了酒,但是又清醒着没醉。

  这景色十分勾人,韩将宗不动声色欣赏着。

  良久,骆深点了一下头。

  韩将宗心中顿时松动,嘴角情不自禁的挑扬上去。

  仿佛一下子站在高地之上,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他问。

  骆深自顾紧张着,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已经答了这么多,也不怕再豁出去一回,闻言道:“当然是希望您能答应我,和我……好。”

  韩将宗扫了一眼堆成几方的木箱,又看了一眼跟前的人,又问了一句:“即便这银子你给了我,明日我还是要走的,这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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