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看得开。
韩将宗沉默片刻,问:“真没事吗?”
身旁人没有即刻答。
“你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长久,却还能上我的床。骆深,”韩将宗停顿数息,没有继续说下去。
骆深一愣。
自己想明白了这半句话的含义。
此刻他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每说一句话就像被刀割一般。
腰间酸痛无比,大腿也胀痛不已,走路时牵动肌肉非常折磨人。
这一切‘归功’于昨夜疯狂。
骆深看着脚下二人影子,心底生出来一点难受,哑着音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将军不是早就知道吗?”
氛围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二人余光扫着彼此,继续往前走,但是谁也没再说话。
转出主街,进了骆家所在的街道上,人少了许多,周围变得安静起来。
气息憋在胸口处无声的膨胀。
片刻后,韩将宗吐出一口气,憋闷的胸膛总算舒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解释道:“等我到了西北,离你太远了,只能靠着书信知道你近况。万一你身边有个别的什么人,天天追着你跑……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骆深垂眸听着,不知想到什么,唇角一挑。
“诶,别笑,”韩将宗点了点他:“往后你端着点,别谁往身上扑都接着。”
骆深面上五官微动,沉思着,煞有介事点了一下头。
第43章
骆家大门出现在眼前, 门口站着一个人,身量略高,套着件不轻不重的宽松外衫,上头绣着淡淡的花纹。
板正直立, 正在跟门边的佟兴说话:“没在家?去哪里了?”
佟兴认出来人, 态度更加恭谨的说:“不知道。”
“什么时候出去的?”那人又问。
佟兴想了想, 诚恳的说:“一早就走了。”
这个‘一早’可不好分析, 多早才算早?可见佟兴还算忠于职守, 没有将主人行踪随便透露出去。
“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那人继续问。
佟兴为难的摇摇头。
韩将宗跟骆深二人站在不远处看着, 神色都有些复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心里想到的人, 立刻就出现在眼前,还到了骆家门口来了。
韩将宗看了一眼骆深, 下颌朝着那门的方向抬了抬。
“咳, ”骆深静默数息,独自上前。
听见脚步声,那人动作一凝, 骆深又往前两步,偏头看着,语气略有些吃惊:“大哥?”
江潮转过身,露出一截金丝祥云攒花宽绶带。
他里头还穿着官服。
应当是下了值班直接就奔过来的。
“你嗓子怎么了?”江潮皱着眉问。
“风寒,不碍事。”骆深回头指了指韩将宗手里提着的两包药。
江潮这才看到他后头还跟着别人, 虽然难以置信,仍克制着表情打招呼:“韩将军……您,不是走了吗?”
“怎么我不走还不行了吗?”韩将宗反问。
“不是不是, ”江潮连忙摆手,解释:“爷爷今日起早出门一趟, 回来后说是送您出城了,我以为您已经走了。”
韩将宗心里不爽道: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的来找骆深,想要近水楼台?
“是走了。”他没什么感情的说:“又回来了。”
江潮露出一点疑惑表情来。
韩将宗指指骆深:“舍不得他,就回来了。”
骆深:“……”
江潮:“…………”
骆深清了清嗓子,把硝烟将起的战争打断:“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江潮轻轻笑了笑,把肚子里准备好的邀约无声息换了说辞:“我前日去找知府问事,他把骆家那两个案子的结果跟我说了,我来同你说一声。”
“谢谢。”骆深客气的说:“上午老秦已经跟我说过了。”
江潮:“……”
他站在这里,面朝着骆深。
骆深身后还站着韩将宗,虽然他已经侧身避开了二人方向。
但是就这个距离来讲,两人谈话只要不是刻意压低,就能听的清清楚楚。
骆深脸上笑容仍旧是那个笑,眼睛还是那一双桃花眼,眼尾稍向上翘起,里头黑白不大分明,给人似醉非醉的感觉。
但是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或许是眼中神色,或许是整个人自内而外散发出的轻松感,具体的哪处不同江潮不明确,却十分确定,他的变化都是因为身后那个人。
沉默没有太久,骆深就带着满眼的笑意说:“劳烦大哥跑这一趟。”
江潮袖中手掐了一把掌心,重新挤出来一个笑:“若是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跟我说,我去找他重新敲定。”
骆深这回没多说,点点头。
后头韩将宗已经等的不耐烦,又轻咳了一声。
骆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江潮说:“大哥进去喝盏茶再走吗?”
“不了,就走了。”江潮说。
骆深没留,于是江潮不好再待下去,远远朝着韩将宗一低头,转身留下一个背影。
韩将宗看了那方向一眼,走到骆深身边,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嗯?”
韩将宗状似无意,含混道:“那两个案子,你有不满意的地方,去把知府叫来,我交代他两句话,让他重新审判。”
“没有啊。”骆深又说了一遍:“这样挺好的,公正合理。”
“噢,行。”韩将宗点点头。
二人一道进门,佟兴看韩将宗又回来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少、少爷,中中中中……”
骆深:“中午我们在家吃,去告诉厨房一声。”
佟兴猛的一点头,差点抻着自己的腰。连忙跑向厨房。
韩将宗望着院中景色,语气仍旧是那个说不清哪里奇怪的语气:“那你就直接跟他说,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用麻烦他了。”
“我……”骆深站住脚看他,韩将宗任由他打量。
骆深叹了口气,“成,下回见着我跟他说。”
韩将宗:“也不用特意说。”
他这种有点醋有点酸的感觉很奇妙,跟一身的乌黑甲光格格不入,跟他本人格外不符。
骆深心里有些痒,像有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轻轻的抓。
果然,这种人在刀光血影中厮杀惯了,露出一点温柔就足以致命。
“……将军,”骆深说:“要不你别走了吧。”
韩将宗看着他。
骆深嘴里咬着那木棍,声音虽哑但是仍旧清晰无比:“我养你啊。”
这甜言蜜语但凡一个陷入爱情漩涡的男人都难以抵抗。更别提已经沦陷的韩将宗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着他。
骆深想了想,举起手来:“我发誓,绝没有半字假话。”
俩人站在寒风凛冽的院子里,满园的枯枝都似在瞧热闹,不停地“哗啦”着鼓掌。
这秋日艳阳下,韩将宗眯起眼打量眼前人。
骆深唇抿紧等待审判,指尖有些无措的搓几次。
韩将宗迈开腿往里走,干脆道:“行啊。”
“!”
骆深三两步跟上去,差点顺拐。他要细问,韩将宗下巴点了一下前头,“我岳父在前头等你呢。”
骆深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一望才看到骆老爷站在茶楼下头张望着这边,见他望过来,连忙朝他招手。
骆深略一犹豫,韩将宗不怎么在意的说:“去吧。”
“等我一下,很快。”
骆深往那边过去,脚步迈的又快又急。
衣摆不停地扬起落下,在半空中翻飞起舞,眼花缭乱中显得腿尤其的长、直。
韩将宗眯眼盯了一会儿他挺拔的背影,在窄腰上停留片刻,眼中神色逐渐暗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