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旻斟酌道:“暂时可不增。”
郎逸面上一喜:“如何说。”
郎岚端着茶盘进来,在郎逸和他面前各自放了碗茶,头低得叫人看不见他的脸。
喻旻朝他道了声谢,将奏折放到一旁,分析道:“北胡忙着守北夏打乌桓,无暇顾武川。这个时候增兵反而会引起北胡注意,所以暂时可不增。”
他喝了口茶,接着道:“乌桓一直闭城拒战,北胡短时间内拿它不下,但这非长久之计。最迟今秋,北胡必采取对策。一旦乌桓危急,武川必须增兵。”
郎逸思忖着,半晌问道:“乌桓必救不可?”
“若放任不管,不出两年,”喻旻拿手指在桌上划了一道,点了点:“北部七座军镇皆要增兵。”
届时大衍面临的将是实力空前膨胀的北胡部落。
郎逸紧绷着脸,扶额道:“ 若要增兵,便要重募新军。依你看能不能等到秋收之后。”
未免种下去的粮食没人收,募兵一般都在秋收后春耕之前。可今年的春耕刚过,实在不是个好时候。
喻旻摇头:“北胡人要想在入冬之前拿下乌桓必定不会等太久。” 而东原的秋天比大衍早上许多。
郎逸又陷入沉思。
喻旻突然问道:“为何不能抽调一定要新募呢?”
“各边镇的驻军轻易不能动。州府驻军倒是能抽一些,但能调的也不多。”郎逸愁道:“户部年年叫放兵归田,如今州府兵力也不富裕啊。”又忍不住抱怨:“如今兵少了,粮食多了。户部倒是开心如愿,愁的还是咱们兵部。”
郎逸忍不住自嘲,“你没瞅见户部那几个看着都比我年轻些。”
喻旻笑笑不语。
第17章 郎岚
北胡与乌桓战事胶着,双方互有胜负。
乌桓南方重镇上参三度易手,四月末乌桓大将军夏岐令夜围北胡守军,夺回上参。此后乌桓重兵驻上参城。
北胡人没讨到便宜,便在城外三十里驻扎,围困上参。
五月末,卫思宁的第二封信姗姗来迟。喻旻料想到他初到雍州必会忙一阵,回第一封信时就嘱咐过万事妥帖后再来信。
这封信长上许多,依旧说一些日常琐事所闻所见。最后抱怨道,他日雍州肃清,定要向陛下要双倍薪俸。
虽未明言艰辛,喻旻却感觉得到。
卫思宁走后林悦成了曲家酒馆的常客,但凡有休沐都在那蹲着,有时候也拉着喻旻。
喻旻他爹的门生要赴青州任官,临走送了喻旻自家产的葡萄酒,家传手艺酿造,有价无市。他对酒不甚了解,便拿来给曲昀品品。
临近饭点,曲昀果然蹲在里院备饭。
他还未踏进院门便看到林悦手撑着膝盖在水缸旁边瞅里面的鱼。
曲昀见他提溜着东西,是瞧着坛子就不便宜的酒。
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来就来了,带什么礼。”
喻旻提着酒径直放去厨房,顺口道:“今日蹭你一顿饭。”
曲昀一边处理手里的竹笋,一边回头招呼林悦:“把厨房土豆拿出来削了,再加个菜。”
曲昀指使起人来老实不客气,见喻旻没事便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大白菜:“劳驾将军帮忙择个菜,用手撕成小块就行。”
曲昀记得起初喻旻总不太喜欢他,很长一段时间对他都是客气疏离的。后来熟了之后便时不时揶揄他一回,偶尔称他一声将军,再不然叫声小侯爷,并且乐此不疲。
于是三个玉树临风锦衣华服的男人便蹲成一个圈择菜,也算是盛京奇景了。
曲昀刚想给林悦递削皮刀,却见林悦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支匕首,兴致勃勃道:“正好试试顺不顺手。”
喻旻大略一扫便看出这是把好刀。
刀身做的别致,薄且狭长。刀面上被切出许多小菱形截面来,每个小菱形的边角都闪着晃眼的锋芒。
一般来说匕首最主要的作用是防身,但这把却是正儿八经的杀器——刺中比一般匕首更疼,失血更快。
曲昀却对刀鞘更感兴趣,刀鞘别出心裁用皮做成。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棕色带些绿,样式很好看,挂在腰间像是个特殊的饰品。
从刀身到刀鞘都设计地很独特,无论实用性还是观赏性都很难得。
而林悦拿它在削土豆。
雪亮的刀身上很快便粘上泥土,曲昀忍不住提醒道:“……你这刀似乎与寻常样式不同……”
林悦试刀正起劲,听到曲昀的话还顺手给他耍了个花式,喜滋滋道:“我爹特意托人给我做的。”
他取下腰间刀鞘,递给曲昀看,“这刀鞘还要珍贵些,是我外祖在秦州山林里猎到的一只镰刀羚羊的皮毛制成。”
曲昀拿着刀鞘摩挲,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外祖家在秦州?”
林悦点头,“秦州尚家,在当地还有些名气。”他很快削完一个,往空中一抛,手里匕首轻轻当空一划,土豆便从中间一分为二了,“后来家里有变故,就搬走了。”
曲昀拿着刀鞘的手悄无声息抖了一下,语气不再四平八稳,几乎有些抖着:“你在那住过吗?还记得那里是什么样子吗?”
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林悦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喻旻注意到曲昀神色,似乎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喻旻对吃食不甚精通,但今日也觉察出来曲昀这顿饭做得有失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