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把自己藏得太深,让人看不清。
喻旻有时候觉得他挺豁达,有时候又觉得他心里装着许多事。
即使是很好的朋友,喻旻也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所以偶尔遇到曲昀不对头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
只有林悦永远不知道什么叫不对头,方才还一个劲地问曲兄你为什么只吃面前的清炒竹笋,土豆烧鸡也很好吃你怎么不尝尝。
喻旻踢都懒得踢他。
一顿饭毕,正在收碗筷的时候店里进来一个客人。
客人说话声音很小,若不是喻旻耳力好,几乎都听不见。
“请问掌柜的在吗?我、我买些买酒。”
喻旻刚一抬头,那客人眼睛亮了一瞬,紧张道:“喻、喻将军。”
正是兵部尚书郎逸的公子郎岚。
曲昀一看是喻旻熟人,便同林悦收拾去了,叫喻旻帮忙拿酒。
喻旻也颇感意外,“郎大人,你买酒?”这小公子说句话都脸红,居然还会喝酒。
郎岚似乎被这声大人叫得很惶恐,“喻将军叫我名字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的。”他捏着衣角答道:“我替同僚们来买酒,我们在对面酒楼吃饭,他们、他们说这里的酒好……我便来买些。”
喻旻皱了皱眉:“他们?他们打发你来买酒?” 郎岚在兵部任令史,正五品。整个兵部官职在他之上的只有尚书和两位侍郎。换言之,能差遣郎岚的只有三个人。
喻旻又问:“吃饭的都有谁啊?”
郎岚本来是来买酒的,此时站在这被问了好些话,把衣角捏得更紧了,结巴道:“除了、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所……所有同僚都在了。”
好吧,感情能差遣你的人一个没来。
喻旻上回见他就觉得这孩子的性格在兵部待着得受欺负。但想着尚书是他爹,不至于太过分,今日所见却并非如此。
喻旻叹了口气,领着郎岚去取酒。
郎岚把两坛子酒抱在怀里,红着脸道了声谢。
他长得很可爱,许是年纪小还没有长开的缘故,脸上有些婴儿肥,眼睛尤其漂亮,看人的时候扑闪扑闪小心翼翼的,像只奶兽。只是总低着头,多数时候只能看见他脑门。自从有了儿子,喻旻对可爱的孩子总是忍不住多些关注。
喻旻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喻旻柔声道:“跟人道谢的时候也一样。”
郎岚咬着嘴唇,怯怯地抬起头,看着喻旻又道了声谢。说完便又飞速低下头了。
喻旻满意点头,“以后见着我别叫将军了,我长你五岁,便称我一声兄吧。”
许是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过话,郎岚有些受宠若惊,乖巧点头道:“好、好的。”又想起方才喻旻说的话,抬头看着喻旻,用力点头:“好。”
林悦收拾完出来郎逸正抱着酒坛走了。“你何时同郎岚有交情的,我从未看他跟谁说过这么久的话。”
喻旻道:“交情嘛,方才有的。我觉得他挺合我眼缘。”
林悦点头道:“我也觉得他长得好看,比姑娘还可爱。就是胆子太小了,不爱说话。”
喻旻很想纠正他长得好看和合眼缘是两回事。
林悦又探身道:“我听说他从小没养在郎大人身边,一直放在乡下外祖家养的。他外祖你应该听说过,就是从前翰林院一个叫云赡的。”
这名字喻旻有些印象,这是一个有名的老学究,但这个有名并非褒义。他小时候便听说这位云赡大学士是出了名的酸儒,性格古怪迂腐。在翰林院混了没几年便被挤走了。郎岚放在他名下教养,没长成一个小酸腐实属不易了。
喻旻要早些回家陪儿子,跟曲昀打过招呼便走了。小景珩正在断奶,正是难带的时候,偏偏喻夫人养的娇气,不爱叫乳母带。一人难免**乏术,所以喻旻一有空便会帮忙照看。
还未踏进母亲的院子便听见小景珩的哭声,这孩子力气大,哭的中气十足。
喻旻赶紧疾走两步,不料看到院中抱着孩子的却不是母亲。
第18章 遗憾
喻安僵硬地搂着孩子,姿势极其别扭。
景桓似乎很不舒服,在怀中使劲嚎。喻安让他嚎得头昏脑涨,还试图同怀里的小东西讲道理:“哭甚哭,本候怀里你爹都待得,你怎就待不得。莫哭了!”
看到喻旻自廊下出来,喻安如蒙大赦,赶紧道:“你爹来了!莫哭了莫哭了。”
小景桓像是听懂了,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朝外看去,慢慢收了哭声。待喻旻走近,便把身子努力往他那方靠。
喻旻伸手接过孩子,朝喻安道:“您箍得太紧了,他不舒服。”
喻安撇撇嘴没说话,自己坐到石凳上喝茶。
起初因不赞成喻旻的做法,他便堵着一口气甚少带景桓。后来又是孩子认生不爱给他抱。每次看夫人抱在怀中都乖巧可爱,近来会咿呀学语了,看着更灵气。
他今日好容易支走夫人单独带会孩子,哪知道小玩意儿这么不待见他。
孩子一到喻旻怀里就安生了,不大一会就拿手指头扣喻旻衣服上的刺绣玩。见着此情此景,喻安还是有些想法的。
喻旻抱着孩子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偷眼瞟父亲。父亲肯抱景桓这事已经足够惊奇,他本以为要让父亲接受这个孙子还需要些时日。
两父子坐在院中又聊一些别的琐事,喻安偶尔逗一逗景桓,每次一伸手小景桓便把头别到喻旻怀里。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喻旻总觉得父亲的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小景桓的午膳时间到了,如今正断奶,便吃一些特制辅食。桌上摆了一小碗熬得浓稠的小米粥,还有一碟蒸得水水嫩嫩的鸡蛋。
喂孩子这活计喻旻已经做得颇为顺手。小景桓被放在特制的椅子里,许是饿了,盯着喻旻手里的小米粥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