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越多,他也笑得越甜。
雷铉摇头道:“唉,现在哪有心思喝酒。”
韩若壁道:“怎的?”
雷铉道:“寨中死了许多弟兄,他们的家眷都需用银子打点,若是处理不当,惹上几个去报了官,就不知要多费多少周折了。”
韩若壁道:“那就使些银子呗。”
雷铉闷闷道:“有些日子不得‘生意’进帐,最近寨里缺的就是银子。”
他话里的‘生意’自是指劫船掠货。
韩若壁听言,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就为这个没心思喝酒?”
雷铉摇头道:“大事未定,我怎能心安。”
韩若壁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先数出一百两塞回怀里,将其余的尽数递给雷铉,道:“那一百两我暂且留下自用,其他的都给你了。”
递过来的银票足有上千两。”
雷铉惊讶万分,瞪大了双眼不敢收受,道:“这,这,这怎么行?”
韩若壁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别推了,再推我就真不给了。”
听他这么一说,雷铉赶忙接下,道:“等寨里的生意开张了,一定还你。”
韩若壁道:“我若有钱你共使,我若无钱使你钱。这些银子只
当和雷寨主交个朋友,‘还’字就不必提了。”转而,他又道:“日后若有事劳烦到分金寨,还望雷寨主不弃。”
雷铉连忙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象韩兄弟这样豪气干云的朋友,我雷铉是交定了!若以后有用得着我分金寨的地方,自当鼎力相助。”
韩若壁点了点头道:“既然已是朋友,有些话我须得告之。”
雷铉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讲。”
韩若壁道:“我在各地有不少朋友,人脉也算宽广,最近听到一些有关樊良湖的不利消息。”
雷铉皱眉道:“什么不利消息?”
韩若壁道:“具体怎样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雷寨主最好带上寨中弟兄,避于湖上隐密处,短期内不要落脚生根。”
雷铉疑道:“不是我信不过韩兄弟,而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只因风吹草动就放弃这偌大的水寨根基,我实在难以向寨中兄弟们交代。”
韩若壁摇头,沉声道:“你想想,那一拨十几人为何莫名转入樊良湖?恐怕不过是个先兆。雷寨主,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切莫因眼前暂时的平静,而忽视了这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暗流。”
雷铉听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发寒。他们讨的就是水上营生,自然明白‘暗流’的可怕。
韩若壁又淡淡笑道:“我不过提个建议,如何定夺自然还是要看雷寨主。只是最近湖上祸事颇多,雷寨主不妨仔细想想。”
瞬时间,雷铉想到了前次劫船却几乎全军覆灭,想到了那艘神秘船上的十几个武功高绝的神秘客,想到了那晚被人利刃抵喉,又想到了黄芩凌厉的杀人手段......他的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一直站立在旁侍候的朱三上前一步,跪拜道:“雷寨主,最近湖上的确不安稳,韩兄弟是贵人,他的话,我们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就依韩兄弟所言,暂且避开。那些个外地来的大菩萨,我们拜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雷铉思索了好一会儿,点头道:“说的在理,还是避一避为妙。”当下让朱三传令寨中各处,准备相关事宜。
韩若壁又吃了几碗,便拜谢自离去了。
黄芩回到州府的第二日,天公发起威来,先是风敛阴霾,暗日无光,后又黑云如墨,电光闪闪,紧接着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如银河倒泻,澎湃直下。这样的天气,一众捕快除了极少数不得不出外勤的,其余全缩在室内。
晌午时分,大伙儿正窝在班房里,边吃午饭边闲话唠嗑。
戴能对邓大庆被派去了京师一事艳羡不已,刚嚼完一口饭,就嘟囔道:“早知道查案子还有这等好处,我真不该退下来。”
周正放下碗,笑道:“戴捕头,邓捕头上京是追查林有贵一家的灭门惨案,并非闲差,想是没空四处游玩的。”
戴能道:“你们知道吗?京城里有座赌坊,不但连最挑剔的赌徒都挑不出毛病,而且赌资下不封底,上不封顶,从一文钱,到几千几万两银子,甚至更多都行,可以让所有赌徒满意,所以起名‘如意坊’。据说凡是你能想的到的,可以用来赌的法子那儿都有。”说到这里,他两眼闪闪放光,又道:“我这辈子总是要去一次的。”
周正道:“听你说的,兄弟我的赌瘾也快给勾上来了,真想上那地方赌一把牌九。难道真有这样的好地方?”
戴能转向已经吃完了的黄芩,道:“总捕头以前在京里呆过很多年,有没有这地方,想必比我清楚。”
黄芩先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现在问到他,便笑了笑,答道:“的确有这地方,如意坊有三层楼,越往上赌注下得越大。”
戴能啧啧道:“若能上到最高的三层豪赌一把,让我折寿十年也成。”
黄芩淡淡道:“象你这么想的人,最后都直接从如意坊三楼跳下寻死了。”
戴能愣住了,道:“为何?”
黄芩道:“因为他们大多输了自己输不起的东西。”
戴能和周正心下一颤,对视一眼,又埋头吃喝起来。
殷扬笑道:“你二人还是在我们这儿的小赌坊里过过瘾吧。真要是去了‘如意坊’,万一输得倾家荡产,光了屁股,就只能要饭要回高邮来了。”
“哈哈哈......”其余人哄笑一片。
这时,有衙吏披风带雨急急来报,说徐知州紧急升堂议事,让全部人员速速前去。
戴能听报,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碗筷,一翻眼,道:“这快下漏了的天气,连老鼠都不愿进衙门,怎会有人跑来报案?”
那名衙吏小声道:“并非州里人来报案子,是来了群惹不起的人。”
周正道:“既不是本州的案子,那大老爷升的什么堂,议的什么事?”
殷扬也道:“在高邮地界还有知州老爷惹不起的人?莫不是上面的大老爷来巡查高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