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讪笑了几声。
黄芩道:“知道的我已经说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有关青狼,以及江彬之事,他虽然明了,却没有向韩若壁提及。
其实,黄芩已猜出‘秋毫针’等青狼成员之所以不再和江彬联系,就是因为他们吞下了这批本不该吞下的货。江彬是想让他们传消息,可没想到传消息的人生了贪念,十几人合作设计,以黑吃黑的方式,从北斗会手上劫下了宁王的财物。
韩若壁爽快道:“透露消息给北斗会的是‘渔鹰’余大海。他怕得罪宁王,自己不敢下手,这才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消息高价卖给了北斗会。”
黄芩问道:“就是扬州四鹰里的‘渔鹰’余大海?”
韩若壁道:“看来你也知道此人。”
黄芩微微颔首。
扬州有四个黑道恶霸,各踞一方,被人合称为扬州四鹰,却并非是结盟弟兄,这‘渔鹰’余大海便是其中之一。
韩若壁在桌边坐下,又伸手请黄芩坐下,道:“我以为,以官府的立场,目下最紧要的是追查那批财物的下落,黄捕头为何舍本逐末,去查消息的来源?”
黄芩与他隔桌而坐,瞥了他一眼,道:“我早说过对那批财物没有兴趣,只是想替林家的小娃娃向‘秋毫针’一伙讨个公道。可是,知道谁是凶嫌容易,找到他们却不容易。”
韩若壁道:“你以为通过余大海可以找到他们?”
黄芩点头,口中道:“他们若非和北斗会一样得到了消息,怎能伏击你们,抢夺财物成功?”
他心里知道:分明是‘秋毫针’那批青狼成员中有人将消息给了余大海。而且此人和余大海关系必定不浅,否则余大海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再将消息高价卖给北斗会。所以,在余大海那里应该能找到那名青狼成员的线索。
韩若壁冷哼一声,道:“余大海明明号称只将消息卖与我们一家,所以索价极高,没想到这老狐狸又另辟财路,再赚了一票。等事情过后,定要他好看!”
黄芩瞧他露出了另一副黑道老大的嘴脸,耻笑道:“你和他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韩若壁摇头道:“我和他绝然不同。我向来遵循‘盗亦有道,劫亦有节’之说,从不让北斗会胡做非为。”
黄芩不屑道:“‘盗亦有道’我听得多了,但做盗匪的哪有道义可言,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至于‘劫亦有节’,怕是你胡诌的吧。”
韩若壁摇头连声叹道:“‘盗亦有道’你听得多?那倒是说说看,具体都有什么道义?”
黄芩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若壁道:“在我看来,盗匪和其他地方一样,也有‘道义’。于我们盗匪而言,事先摸清楚对方的财物数量、贮存情况,精确估计是否一定能够得手,这叫做‘圣明’;抢劫时不怕对方人手众多,武功高强,能戮力同心,奋勇争先,这叫做‘勇敢’;完事后主动断后,掩护同伴,甘于冒险,这叫做‘义气’;凡事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可蛮干,务求必胜,这叫做‘明智’;分赃时要平均分配,轻财重义,取少让多,这叫做‘仁义’。这五条,便是盗中之‘道’。”
黄芩一脸愕然。
韩若壁道:“而‘劫亦有节’的确是我定的,内容为五不劫:平民不劫、良善不劫、救急不劫、赈灾钱款不劫、穷途末路不劫。”
黄芩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道:“盗匪之中,你也算特别。”
韩若壁笑道:“捕快之中,你更特别。”
黄芩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不用问,他也隐约感觉得到。
韩若壁不答。他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黄芩道:“城中风声很紧,你那些尸体若想运走,只怕很难。”
韩若壁道:“我的兄弟,我管埋,不劳黄捕头费心。”
二人沉默了一阵。
黄芩站起身,道:“告辞。”
韩若壁右手疾出,一把钳住他的左手腕,嘿嘿笑道:“怎么说我也是个大盗匪,哪有不劫点东西就让肥羊跑了的道理。”
黄芩目光一凛,道:“你想做什么?”
韩若壁嘻嘻笑了几声,道:“你猜猜看?”
话音未歇,他突然扑入黄芩怀中,另一只空着的左手指拂掌揉,在黄芩腰间摸了一圈。
黄芩吃了一惊,左腕乍翻,挣脱梏桎,右手弹指攻出的同时,连退数步,疾速闪开。下一瞬,他已做好了御敌的准备。可韩若壁在躲开那一记弹指后,立于原地,再没了动静。
黄芩讶道:“不打了?”
韩若壁笑道:“东西我已劫到了,还打个什么劲。”
黄芩呆了呆。
韩若壁手一扬,掌中已多了件制作粗糙、灰不溜秋的匕首。
黄芩一摸腰间,才发觉自己的随身匕首被他拿了去。他道:“真不知道你这大盗,还兼做小偷营生。”
韩若壁只当耳边风,自顾自琢磨起这只匕首来。
黄芩莫名微感紧张,手心有汗渗出,直冲上前,道:“还给我!”
韩若壁将匕首藏于身后,道:“不就一把匕首吗?干嘛这么小气。”
黄芩欺身而上,与他贴身缠斗,欲夺回匕首。
这场缠斗,韩若壁没有敌意,一分内力也不曾动用。黄芩也不愿欺弱,同样没动用内力。二人这般纠缠就如同嬉闹游戏一般。
一番抢夺之后,黄芩终于如愿夺回了匕首,也着实给了对方几下不轻不重的拳脚,令得韩若壁小吃了点苦楚,可自己也被韩若壁摸遍了全身,吃足了豆腐。
两厢分开,韩若壁抚了抚微裂的唇角,抱怨道:“你并非街头撒泼的恶妇,为何喜欢照着人脸上来。”
黄芩气恼道:“你......全是你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