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刀大笑起来道:“是吧,我就说这里是个了不得的销金窟嘛。”
韩若壁道:“不错,亏得任兄弟替我找对了‘地方’。”
他口里的‘地方’并非任小刀以为的仙人居。
任小刀左右瞧了瞧,嬉皮笑脸道:“韩大侠,你身上的银子可够我们再叫两个姑娘乐一乐的?”
韩若壁将背上包袱内的几百两银子尽数置于桌上,道:“这些银子全当谢你带我来此,够不够也只有这么多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他起身从大门走了出去。
任小刀喝红了一张脸,呆呆地盯着桌上的银子,又揉了揉眼睛。接着,他猛地拿起一锭大银放进口中咬了咬,不敢相信道:“这......这姓韩的......莫不是我的财神爷?!”
转瞬,他不再吃喝,而是匆匆忙忙付了帐,将剩下的银子纳入怀中,追出门去。可直奔出巷口,也没看见韩若壁的身影。
任小刀赌钱向来是在晚上,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晚上手气最好,此刻时候还早,就只得怀揣银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他的心情好得都快飞上天了,得意地哼起歌子来。
以往,他只是轻声哼哼,可今日人借钱胆,声音也变大了不少,令得不少路人回头瞩目。
任小刀心想:下次再见到韩大侠,一定要找个神龛供起来。
韩若壁离开仙人居后,立刻同北斗会的五当家‘玉衡’倪少游取得了联系,命他派人去查探近期高邮粮仓有无粮食从漕运运出。之后,得到的回报,说暂时还没有。这让韩若壁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晚间,他约倪少游一同来到停靠着众多大小船舶的码头。
入夏时节,天黑得较迟,是以时辰虽已不早,天
色却还算敞亮。水边搭有几处凉棚,棚内堆放着一包包货物,估计是各大商船需要运走,或是刚卸下的。韩若壁等二人伫立岸边,瞧见还有不少脚夫正精赤着上身,搬运货物上上下下各色船只。
倪少游正要先呼一声“大当家”,再问话。却被韩若壁以目光制止。
韩若壁低声道:“叫韩大侠。”
倪少游心知他的谨慎远在自己之上,于是改口道:“韩大侠,到此有何贵干?”
韩若壁回道:“稍后倪公子就知道了。”
倪少游听惯了他叫自己老五,这‘倪公子’三字听在耳中只觉别扭,突然想笑,可隐隐又有种新鲜感,巴不得他再这么叫上一回。
瞧见几个脚夫已干完了一天的活,边擦干身上的汗水,边往岸上走来,韩若壁上前截住,道:“打扰一下。过两天,我有条船要到此地卸货,需要挑选些脚夫搬运。因为时间紧迫,酬劳高过平常许多......”
一听说酬劳高,未等话完,那几个脚夫便来了兴趣。其中一个年轻的脚夫抢着说道:“咱卖的就是这身力气,只要价钱谈得拢,连夜卸货也成。”
其他几人连声附合。
韩若壁摇头皱眉道:“只是货物贵重,数量又多,我打算找些经验丰富的脚夫。”他顿了顿,强调道:“最好是那些经常给漕运粮船上、下货物的。”
听见这话,除了刚才开口的年轻脚夫和他身后的中年人,其余人再不搭理韩若壁,一溜走了个干净。
本来,这些脚夫已累了一天,巴不得早些休息,只是以为有笔赚得多的生意,才兴致勃勃留下拉话。可他们从没替漕运搬过货,听了韩若壁的要求,自知没有指望,也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回去了。
那名年轻的脚夫指着身后一脸疲惫的中年人,道:“我想徐哥可以帮你联系,他就经常替粮船上下货。”说完,他向徐哥打了声招呼,也掉头走了。
这时,倪少游来到韩若壁身后,想瞧他在做什么。
韩若壁冲徐哥笑了笑。
徐哥嘿嘿笑道:“大爷,其实粮船、商船没太大区别,那几个兄弟虽然没替漕运粮船搬过货,但也和我一样,做得来的。”
韩若壁微笑道:“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若答得好,不用搬货,也可小赚一笔,怎样?”
徐哥想了想,道:“大爷请问。”
韩若壁问道:“你们往漕运的粮船上搬货,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
徐哥琢磨了一下,答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主要就是不能耽误时间,其他没什么吧。”
韩若壁知道不点拨他一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以也不着急,继续问道:“比方说,如果有好几艘船,你们是搬完一艘搬下一艘,还是很多艘船同时开始搬货?”
徐哥不假思索,道:“太多人挤在一起,反而搬得慢。一般情况,咱们脚夫都是足够多的,因此是所有的船同时开始搬。有时候,船不一样大,分到大船的脚夫就多些,分到小船的脚夫就少些,最终大家差不多一起完工,前后不会相差太远。”
韩若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等着要搬的粮食,是否也要按照船只数量,分作大致相等的几堆?”
徐哥‘嗯’了声,道:“那是当然。”
韩若壁道:“是你们来分?”
徐哥摇头道:“倒不用我们操心,粮仓会派人分好,告诉我们哪一堆往哪一艘船上搬,我们只管扛上船就成。”
思考了一阵子,韩若壁问道:“粮食一袋袋的,虽然一样,但被你们搬上船总有先后次序。此种次序可是有矩可循?”
徐哥答道:“说起来并无规矩,但事实上大家都是从左往右,从前往后,从上往下,这么一袋袋地搬走。到了船上,再从右往左,从后往前,从下往上这么一袋袋垒放。”
韩若壁想了想,道:“如此说来,也算有规矩了。”
徐哥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韩若壁又问道:“粮袋被搬上船后,是依固定位序摆放,还是见了空地就随便摆放?”
徐哥笑道:“大爷你真是说笑了。船上地方有限,如果不按一惯的位序摆放,那后面的粮袋就可能没地方可放了。这种事我们早已做熟,如果大爷的货有此等要求,根本不在话下的。”
韩若壁满意地笑了笑。
倪少游听到现在也没弄清大当家想做什么,只觉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韩若壁似是想到了什么,嗤嗤笑了两声,道:“徐哥,我有个疑虑,如果有人换了麻包里的东西,比如说把稻米换成了沙子,送上了漕运的粮船,最后放进了粮仓,等到真要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全是沙子,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徐哥笑道:“那怎么可能?沙子可比稻米沉重多了,同样是一包,一背上身,不就知道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