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势听言紧张万分,转头往船舱瞧了眼,庞大的身躯同时向后移开数尺,似是生出了躲进船舱里的念头。
温长春一把拉住他,冷声道:“这种时候,你想抽身而出?”
司徒势苦着脸,小声道:“现下连北斗会也盯上咱们了。他们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难惹,我还能怎么办?!”
温长春把他拉到前面,故意大声道:“你当初杀人时的得意劲儿,都到哪里去了?船上那八人,至少有三个死在你手里,今日,只要我等再次合作,区区一个天魁又岂在话下?”
他故意提高嗓音,为的就是令平底船上的北斗会成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司徒势知道没有其他退路了,只得紧了紧右手手腕处的皮套。
这皮套中就藏着‘七煞袖箭’。
温长春也将腰间的‘流星锤’解了下来,持在手中,严阵以待。他口中喝道:“当真是好大的气派!也罢,今日,老夫便来闯一闯北斗天魁的阎王殿!”
那五彩面庞的青年连声冷笑道:“只要把命留下,想怎么闯都成。”
这青年正是‘天魁’韩若壁。
管通一边暗运掌力,一边隔水高声说话,道:“江湖上,黑吃黑的事多了去了,只怕阁下也做过不少。江湖上的规矩,这种事,拼的是技艺,阁下的人技不如人,原该愿赌服输,今日却为何死皮赖脸,胡咬乱扯,揪住我们不放?”
韩若壁立于船头,恨声道:“你也知道江湖规矩?不错,黑吃黑是寻常得很,技不如人也只好自认倒霉。不过,江湖上还有另外一个千古不变的规矩,那就是有恩报恩,有怨抱怨,血债还需血来偿!”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倪少游便抛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板,掷于两船之间的河面上。
紧跟着,韩若壁‘刷’地飞跃而出,身形过处,仿如一阵微风飒然,绝对是上乘的轻功身法。
脚尖一探木板,他借力再次掠起,直向粮船猛扑而去。
他这一着棋,无疑是凌空飞渡,欲强行登船。
管通等人哪里肯干?
顷刻间,管通的‘四柱纯阴掌’蓄势已久,隔空而发;
温长春的‘流星锤’虎啸龙吟,直击长空;
司徒势的‘七煞袖箭’机簧一动,尽数射出,
更有几人将长刀横衔于口中,疾速抄起船上常备的弓箭,拈弓搭箭,嗖嗖嗖嗖连发数箭,都是向空中之人攒射而去。
当然,韦靖、付天赐等人也没闲着,有暗器的发暗器,能隔空伤人的出招伤人。剩下的其他人则全面戒备,以期应对平底船上暂无动静的其他北斗会成员。
所有的暗器,如密雨疾风,直袭向韩若壁!
所有的毒招,似晴天霹雳,也席卷向韩若壁!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一举将这个江湖中无比神秘的‘天魁’,击杀空中。
在管通等人看来,‘天魁’再厉害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从这片暗器、毒招之下逃生。
暗日惨云之下,无法瞧的真切,但众人隐约可见,半空中的韩若壁身体一颤,仿佛受了一记重创,紧接着,极其不自然地骤然一坠,跌入河中。
管通等人齐齐奔至前面的船弦,伸头探出弦外,望向水面,只见韩若壁身体落处的那团涟漪已渐渐消失,没了人影。
司徒势急喜道:“哈哈哈,想是沉到湖底喂鱼去了。还什么‘天魁’呢,遇上爷爷们,也变成软蛋了!”
他得意非常,整了整右手皮套,对准了平底船上的其他人。
倪少游站在船头,缓缓抬起手,表情不变,稳若泰山。
只听得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长啸,一条人影夹着无数水花,象一支离弦的劲箭般,从另一边船弦,激射出水面。
射出之人竟是之前坠水的韩若壁。
但是,他和刚才已大不相同。
只见半空中的他,面上油彩已被水洗净,是以早在水下扯了片衣袍,遮住眼睛以下的脸庞,眉毛、头发上尽数染上了一层白霜,周身寒气凝结,冷雾迷漫,真正威仪绝世!
他的身边,无数同他一起激射出水面的水滴,在半空中汇合成几十枚小冰珠,光芒四射,寒气森森。
管通那伙人中,不及回身的茫然不知,已然回身的目瞪口呆,全都毫无戒备。
实在没有人敢相信,韩若壁居然逃过了他们的天罗地网。
原来,刚才韩若壁及时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佯装中招落水,而恰好避开了那片急袭。而后,他泅水自船底转至另一边船弦处,飞身而出,偷袭管通等人的背后。
但见,几十枚激射而出的小冰珠,晶莹剔透,华光闪闪,带着森森的寒气,和嘶嘶的破风之声,好像长了眼睛的尖刀、利刃,直飞向粮船上的管通等人。
管通反应过人,迅疾回身,施展出看家的‘四柱纯阴掌’,用猛烈的掌风罡气护住全身,可还是有几枚冰珠穿透过他的掌风,打中了他肋下和腿上几处并非要害之地,饶是他的护体罡气几乎已达金刚不坏之境,还是疼痛难忍,龇牙咧嘴,痛呼出声。而其余十人身手兼不及他,有些人茫然不知,连转身都来不及,就已背后中弹,纷纷哀嚎,摔倒在甲板上;更有一些人身上要害之处中了数弹,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立时毙命了;还有一些虽然反应迟了,但侥幸避过了开始的几弹,可接下来,仍然免不了被接连而至的冰珠射中,继而倒地翻滚,呼嚎不决。
那冰珠,竟比强弓、硬弩还要厉害!
谁也没料到“天魁”有此奇招。
‘七煞袖箭’司徒势、‘逐日流星’温长春、以及韦靖、付天赐等人,到死也不相信,他们居然连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来不及施展,就死在了小小的冰珠之下。
只此一招,胜负得论,天地已分。
与此同时,平底船头的倪少游原本抬起的手,断然挥下,吼道:“拿下此船!”
得闻命令,四艘平底船先后抛出了十余条索钩,牢牢扣住粮船船弦。之后,北斗会的兄弟们衔刀攀索而至。
其中一名面涂黑漆的劲装大汉独步立于一条索上,一个纵跃,便率先跃上船弦。
他右手持刀,大喝一声,冲至舱门口,刀光宛如电光一掣,只挥了一下,便令原本躲在舱内窥探的押船众人,退到了舱角,再不敢冒头。
而管通管不了倒下的兄弟死活,也顾不上这边登船的北斗会成员了,只眼睁睁地瞧着韩若壁从另一边掠上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