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第153章

二当家一挥手,便有人上来,把前个被‘瓢把子’踢倒在地的人扶过一边去。而后,他轻叹了声道:“平日里逼你几个认字,比逼你几个吃素还难,今日知道用处了吧?”

‘大眼子’不住地点头,口气讨好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听二当家的,好好认字。”

二当家又问道:“说说看,随货的有多少人,看模样手底硬不硬?”

‘大眼子’道:“随货的有近二十个丁,几乎个个都带了青子、片子,看他们的架势,点子极是辣手。”

丁是指人,青子、片子都指武器。

二当家“哦?”了一声,兀自沉思不语起来。

‘瓢把子’瞧向二当家,道:“最近缺‘点子’,只要够肥,纵是辣手也要拿下,否则就快没肉吃了。军师,你看怎么办?”

这么看来,这二当家还是他们的智囊。

二当家仍在思考,沉吟不语。

出去打探的四人中,另有一人道:“这趟货绝对是大买卖,若是得着了,肯定够兄弟们大半年不愁吃喝的。”

‘瓢把子’身后十几人听言都有些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催促着。

二当家微微点头道:“货是要拿下,不过,点子如果真辣,我们便不可掉以轻心,势必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可。”

‘瓢把子’急道:“怎么个万全之策,你倒是说啊。”

二当家得意洋洋地悠悠道来:“兵法上说‘先为不可胜,然后求胜’......”

‘瓢把子’见他就似要长篇大论开来,顿生厌烦,抑住了话头道:“快撂了那‘半天云里说书’的臭毛病!都知道你一肚子的兵法、战策,可横竖兄弟们也听不懂,就别浪费吐沫星子了。直说!我们该怎么办?”

被扫了兴致,二当家很是不满,索性赌气闭起嘴,再不吐一字了。

‘瓢把子’见他闷声葫芦大发财一般,任你怎么催,就是不言语了,心下懊恼不已。他后悔不迭地拍了通脑瓜,道:“真不开口了?这不要了老子的亲命嘛。”边说边拿眼角扫二当家。

那人依旧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知道触了那人的霉头,短时间找不到挽回的门路,‘瓢把子’索性把手一挥,道:“管他什么万全之策!格老子的,出来混,比的就是谁的命硬!兄弟们,跟老子杀进客栈,掠了钱财回来,就有肉吃,有女人睡了!”

转眼,他翻身上马,说话间就要带头冲出去。

这时,二当家一把扯住他的马缰,斥道:“自乱阵脚,有去无回!”

瞧他总算开了腔,‘瓢把子’松了口气,服软道:“这样好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管听不听得懂,我和兄弟们都听你的。成不?”

二当家消了怒意,道:“我的意思是,不可莽撞下手,回去多叫上些兄弟,找一处地形有利的地方埋伏下来,然后,以逸待劳,以静制动,方是万全之策。”稍后,他又恶狠狠地补充道:“要想吃下这趟货,且不留尾巴,就定要先围牢他们,不能漏掉一个,然后一气杀光,不留活口。”

此话深得‘瓢把子’的心意。

他思索了一会儿,道:“法子是不错,可是,前头分了两个方向,各有去处,一个往‘白羊镇’去,一个往‘大树沟’去。‘白羊镇’是回人的聚集地,而‘大树沟’则是维吾尔人的聚集地。我们尚不知道那趟货走哪个方向,又要去哪里埋伏?”

二当家冷哼一声道:“你那只猎鹰莫不是白养活的?兄弟们没肉吃的时候,它还需每日鲜肉、净水地喂着。”

‘瓢把子’迷惑道:“你说的什么话,‘豆儿’怎么白养活了?前年我带着兄弟们去劫官货,差点死在戈壁上,若不是‘豆儿’及时发现我还活着,引你们来找,我就真要烂死在沙石下面了。‘豆儿’和一般猎鹰不同,灵慧得紧,加之训练得当,能耐也越来越大,”说着话,他回头扫了眼众人,道:“再过些日子,怕是比你们还要管用了。”

韩若壁听闻,心下暗笑:‘豆儿’是黑话里‘姑娘’的意思,那么,那只猎鹰想必是雌儿。

二当家笑道:“正因为它管用,此次才要驱策它前去,方便在空中遥遥监视货车,又不会引人注意。等它辨识清楚货车走了哪个方向,再飞回来通报我们知晓即可。”

须知,鹰隼的目力本就极为锐利,如果是其中的优异品种,则更是厉害非常,一旦经过特殊的训练、□后,则可凭借在空中飞旋的姿态,将探查到的对象的位置,通报给地面上的主人。

韩若壁听在耳中,暗里一面心存怀疑,一面连连称奇。他博览群书,也曾在各类典籍中读到过无数灵禽异兽,自是明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因此这世上有象‘豆儿’一样极具灵性的猎鹰存在,原也不足为奇。但是,在书中读到,和在现实中遇见给人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是以当他居然听到了现实中的版本时,便忍不住惊异连连起来。

‘瓢把子’喜道:“往‘白羊镇’去的方向,有个‘二道岭’,往‘大树沟’去,则有个‘沙枣坎’,都是伏击的好地点。”

众人见来了好买卖,都兴奋不已,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下手。

忽而,人群中有声音道:“瓢把子,咱们能赶得上吗?怕只怕等‘豆儿’回来报信时,人家的货车早走远了。”

‘大眼子’坚决道:“不会的。货车本来就走得慢,上面装的东西又重,更是慢上加慢,哪能和我们的轻骑快马相提并论。”

‘瓢把子’道:“不错,我们的马快,抢先埋伏绰绰有余了。”

一群人又大致商量了一下,便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见人马已经远去,韩若壁从荒丘后长身而起,掸了掸衣襟上的沙土,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来了。

他如何想得到,一个时辰前,自己还在遗憾没法子不动声色地查探‘威武行’的这趟货,一个时辰后,就无端杀出一拨马贼,要劫了这趟货了。

韩若壁心中自问:莫非是老天临时编排了一出好戏,特意演来要我瞧的?

转身,他主意已定,施展轻功,投入夜色中赶奔而回。

到了客栈附近,趁人不备,韩若壁蹑手蹑脚地潜回了自己的单间,躺倒在土床上。

虽然折腾了快一整夜,他却不觉疲劳,此刻不但睡意全无,反而竖起耳朵,一门心思只监听外面的动静。

这么做并非因为睡不着,而是他不想由于贪睡,错过了‘威武行’的起程。

卯时未到,天光刚刚破晓,这间无名的客栈里便人声嘈杂了起来。

‘威武行’的人起来梳洗,准备上路了。

那十余名打手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吃干喝稀,有说有笑,显是心情不错。而孙有度、冯承钦则叫起驼子掌柜及店内伙计,令他们给大家备齐干粮,也好清算银钱。

一阵‘咚咚咚’的砸门声,搅得熟睡中的黄芩头痛不已地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脸神秘的韩若壁。

未等黄芩开口,他已催促道:“快些收拾整理,我们一起走。过会儿,我请你看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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