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伊别过头去,面无表情道:“我代伊的刀,从来没有二价。”
韩若壁犹豫了一下,道:“那我用等价的金珠和你换,成不成?”
代伊摇头道:“除了刀,我只认银子。”
韩若壁丢开马缰,双手一展,在代伊面前原地转了个圈,以便让他瞧得清楚。而后,他无奈地叹了声,道:“你瞧我身上可象多背了几十斤银钱的样子?”
代伊大大咧咧道:“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情。既然没有那许多银子,就请一边玩儿去,莫妨碍我做买卖。”
韩若壁只能摇头对黄芩苦笑道:“若是在关内,我幸许还能想想法子,可这里只认白花花的银子,银票又不好使,可真是没辙了。”
黄芩也摇头,道:“我一年不吃不喝加起来才挣二十几两而已,这刀要二百两,实在太名贵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刀放回到代伊面前。
韩若壁有些垂头丧气地埋怨黄芩道:“真不怪我说你,辛苦一年才挣几十两的人,平时也没见着看上什么值点钱的好东西,可今个儿一看上就是这么名贵的刀。这真是不中意则已,一中意掏空我的银袋,也买不了啊。”
就在这时,一位面透精悍之气的、商人模样的回人自围观的众人中迈步出来,慢悠悠道:“二百两,我买了。”
他在一边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了。
代伊道:“拿银子来。”
那人一挥手,跟在他身旁的一个随从模样的小厮便走上前,打开背负的极其沉重的钱囊,从里面取出银子来,放在代伊面前的地上。
只见十两一锭的银子,一字儿排了两排,共二十锭。
那人道:“正好二百两,你收好。”
代伊点头,爽快地把刀递给那人,拿出口袋,装起银子,就收摊走人了。
那人瞧了眼韩若壁,调头也走了。
这一刻,韩若壁感觉极其不好。
本来,无力购买某样自己想买的东西的感觉,已经很是不好了,可再眼巴巴地瞅着别人从眼皮底下,买走自己想买而无力购买的东西的感觉,就十倍于之前的不好。毕竟,只要刀还在卖家手里,等想法子凑足了银子,也并非不能再买,可现下已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以后却要到哪里再去计较?
瞧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韩若壁牙根酸酸的,心头一阵窝火。
忽然,他想起,那回人除了一包银子,身无长物,又没牵着马、骡,倒象是本地的。而能一出手就是二百两的本地人,任是哪个镇子也不会多见。
那人是谁?
他不免心生好奇,拉过旁边几个看热闹的,笑问道:“敢问几位大哥,刚才买了刀的人,你们可识得?”
有人答道:“当然识得,他就是‘荣宝当’的马掌柜,店铺离这里不远,就在前面。”
韩若壁惊喜道:“‘荣宝当’?那个当铺是不是也帮人鉴定珠宝字画?”
几人点头。
韩若壁展了笑颜,道:“那个马掌柜,是不是叫马天祐?”
几人又点头。
韩若壁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闪身,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黄芩,道:“你到前面的酒馆坐一坐,我一准把刀弄来送你。”
黄芩道:“你可莫要乱来自找麻烦。对那把刀,我不过是稍有兴趣,并非真的想要。”
他以为韩若壁的盗匪禀性突然发作,要去硬抢回来。
韩若壁邪气十足地一笑,道:“放心,你等我便是。”
黄芩站在原地,疑云重重,不知他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一边向‘荣宝当’的方向走去,韩若壁一边回头又冲黄芩挤了一下眼睛,叮嘱道:“记得,一定要在前面的酒馆等我!晌午那顿饭,我还指望你请呢。”
待韩若壁离开后,黄芩斟酌了一番,还是到前面的酒馆门口,拴了马,走了进去。
他留下来并非为着那把刀,而是想看看韩若壁到底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黄芩进去的这家酒馆,两扇大门中开,右边门上贴着‘壶中日月长多少’,左边门上贴着‘杯里乾坤有几何’,中间的金字招牌是‘半日闲’。
酒馆不大,陈设简单,客人也只有寥寥几个。黄芩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招呼小二要了壶酒,坐等韩若壁。
不多时,有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在酒馆里泡的大多是男人,可这次进来的却是个年轻女子。这年轻女子微蹙眉头,似是心思烦闷,一坐下来就冲远处的店小二招呼,说是要一壶烧酒。
她不但能喝烧酒,而且长得特别美丽,于是乎在这间只有男人的酒馆里,便显得尤为惹人注目。
一般来说,女子若是美丽,便会惹人注目,更何况这女子的美丽还极不寻常。她的美丽是一种将良家女子的端庄秀丽,和勾栏女子的妩媚惹火糅合在一起的美丽。再加上那双含情脉脉、似诉非诉的眼,那张娇艳欲滴、惹人遐想的嘴,即便象现在这样心绪不佳,愁容满面,想要借酒浇愁时,也是那般地令人迷醉。就象刚才,她入得酒馆时,只轻轻望四下里扫了那么一眼,就已使得众酒客们胡思乱想、心旌摇曳了起来。
的确,瞧见这样特别、美丽的女子,又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
至少有一个。
那人不但不动心,而且只瞧了这女子一眼后,便移开目光,再没瞧她第二眼,而是缓缓地喝起面前的酒来。
那人就是黄芩。
店小二得了年轻女子的招呼,脸红心跳地愣了半天,才记起该上酒了。
就在他颤颤巍巍地捧了酒壶,送到年轻女子面前时,年轻女子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令得店小二快活得仿佛要飞上天去了。
因为激动,他浑身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