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韩若壁还在酣睡,黄芩则起床、梳洗,匆匆出门了。
外面的街上,已有不少穿着正式的回人往礼拜寺的方向而去,显然他们起得更早。
黄芩在街上随便找了个人,问道:“这么早,去哪儿?”
那人回他说,要到礼拜寺去参加会礼。
原来,‘宰羊节’开始的这天,回人的头一件事,就是沐浴熏香,严整衣冠,然后到镇上的礼拜寺参加会礼。
黄芩又问那人,见着哈杰没有?
那人回身一指远处,说哈杰没事就喜欢跑到镇内的荒芜之地练刀,如果街上找不着,就该往四下的荒地里找找。
黄芩谢过那人,转身找人去了。
韩若壁起床后没瞧见黄芩的身影,心想,难道他真的一大早出门,找回人学摔跤去了?
他不急不忙地梳洗,又挑了几样看起来十分可口的糕点吃下,这才反身出门,边逛街,边寻起黄芩来。
在集子里逛了一大圈,也没寻到黄芩的人,韩若壁只觉百无聊赖。
正不知要往哪里逛时,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貌似离昨日,看到黄芩教哈杰练刀的地方不远。
心下一动,韩若壁暗道:他不会找不到人练摔跤,就又跑去教哈杰刀法了吧?
想着,他迈步向那片荒地而去。
果然,才走到墙边,韩若壁就已经听到了哈杰的声音:“脱脱木有五大绝招,‘越顶抱腰背摔’、‘抱腿旋风抛摔’、‘金钩碎颈臂’、‘旋风重锤坐击’、‘单臂过顶背摔’。但是,其中最为厉害的,就是‘单臂过顶背摔’。纵是两百多斤重的壮汉,他也能一只手就掀起来,举过头顶,‘啪’地摔到身后去。这样的摔法,我们族里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
紧接着,黄芩的声音传来:“嗯,他的力气倒是不小。”
韩若壁偷眼从墙缝里望去,只见哈多无奈道:“那当然,否则他怎能蝉联四届摔跤大赛之冠。”他又自豪道:“不过,单拼力气,脱脱木还是比不上我二哥的。”
黄芩一边思索,一边说话,所以话语有些断断续续,道:“那......你有没有会摔跤的朋友,可以让我和他练习练习?明日我也要参加摔跤大赛。”
哈杰退后几步,仔仔细细瞧了瞧黄芩的身材,摇头笑道:“你?肯定不行。摔跤可不像舞刀弄剑,虽说你这样的身量、体格,放一般人里已是不错,但摔跤好手大多和脱脱木一样雄壮如狮,似你这样的,还不被他们一扒拉就摔倒了?根本不行的。”
黄芩道:“我记得你二哥比我还要瘦小许多。”
哈杰摇手道:“我二哥是天生神力,你怎能和他比?而且大大说他年纪不大,人没长开,以后还要长的。我想,等二哥长到二十岁时,一定比脱脱木现在还要壮硕。”
黄芩低头静默了一阵,才道:“不管怎样,不试试如何知道。”
哈杰见他心意已决,只当是帮他的忙,道:“那好吧,我带你去找我最好的朋友穆其。他摔跤厉害极了,镇里寻常的成年人都摔不过他,明年就够年纪参加摔跤大赛了。对了,你要是被他摔惨了,可别怪我啊。”
黄芩笑道:“那是自然。”
韩若壁心中偷笑,暗道:原来他真的临时抱佛脚,到处找人学摔跤来了。
接着,他笑嘻嘻地自墙后转出,道:“好你个黄芩,原来藏到这里来了,害我找得好苦。”
一见是他,黄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找来的?”
韩若壁也白了他一眼,跟上哈杰,道:“小兄弟,我随你一起去,等会儿也好瞧瞧他被别人摔得有多惨。”
黄芩阻拦道:“我去摔跤,干你何事?一边去一边去,别妨碍我练习。”
韩若壁‘啊哈哈’地连笑几声,道:“你真的非参加摔跤大赛不可?”
黄芩回道:“你有完没完?我做的决定,几时改变过?”
韩若壁叹了声,道:“关于‘宰羊节’的摔跤大赛,方才我可是打听清楚了。这个大赛的规矩是,参赛之人都要精赤上身,只穿一条半长过膝裤,还要浑身涂满油脂,令得身上滑不留手,比赛时,首先摔倒对方,或者扯下对方裤子的人获胜。依我看,你可别到时连裤子都输给人家了。”
黄芩道一声“晦气!”,斜了他一眼,道:“你怎知我会输?!”
韩若壁滑头一笑,道:“虽然你的功夫好,但既已说好了不准用,仅以纯粹的摔跤术来比赛,那功夫再好,也是白搭了。而你现在根本不懂摔跤,只能现学现卖,只有傻子才会看好你。”
黄芩‘嘿’了一声,一时兴起,道:“那好,有胆子咱们赌一赌。你且开个盘口出来,我押我会赢。哼哼,怕只怕,到时要连裤子也输掉的人是你呢!”
韩若壁拍一拍腰间的百宝囊,扬眉挑目道:“好!就如你所言,我开个一赔十的盘口,赌你输,如何?”
黄芩撇嘴,嘿嘿笑了两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哦?”
韩若壁哈哈大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对你说的话,别说是驷马,多少马都追不上的。你且过来下注吧。”
黄芩二话不说,掏出钱囊,扔了过去,口中道:“留下十两,其余的我全部押上了。”
韩若壁接下钱囊,道:“算盘倒是打得挺精,若是输了,好歹还能留下十两,够你的盘缠花销。”
说着,他打开钱囊左右看了看,歪着嘴,皱眉道:“真是个穷鬼,看起来总共也没有二十两。”
韩若壁爽快地取出十两塞入自己怀中,道:“算你押了十两,你若赢了,我输你一百两;你若输了,这十两就是我的了。”
说罢,他将钱囊扔回给黄芩。
黄芩收起钱囊,道:“好。不过你需记着,今日你若故意影响我练习,令我明日里输了比赛,那可就不作算了。”
韩若壁一时目瞪口呆,道:“还有这种说法?”转瞬,他点头道:“我懂了,你这分明是利用赌约给我下套,不想让我瞧见你被哈杰的朋友摔得鼻青脸肿,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打发我。”
黄芩微笑道:“那你走是不走?”
韩若壁想了想,转而笑道:“走就走,等明日再到赛场上看你出丑也不迟。”
歇了口气,他又嘻笑告诫道:“今晚就寝前,你最好诚心拜一拜老天,求他保佑你明日莫把裤子和银子一齐输了。”
说罢,不待黄芩反唇相击,他就已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扬长而去了。
晚间,月牙儿忽隐忽现时,黄芩和韩若壁才先后回到了他们的临时居所。黄芩是练了一整天摔跤,而韩若壁则神秘兮兮地,不知打哪儿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