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图摇了摇头,道:“如果我告诉你,那就挣不来银子了。”
尚廷筠叹息了声,道:“我曾经派人寻遍哈密的大小武器黑市,也只能找到极少数的零星军器,可你们哈剌灰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批,真有本事。”
司图得意笑道:“你们汉人不是常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嘛,我们也有我们的路子、门道。”
尚廷筠道:“这批货,我想要。你直说吧,一共多少?要价怎样?”
司图一伸手掌,张开五指,道:“千余只,只多不少。一口价,五千两。怎么样?这可是真正的大明弓弩院制造的箭簇,尚堡主也算赚到了吧。”
尚廷筠嘿嘿笑道:“若是千余枝‘箭矢’,这价码倒也罢了,可惜只是箭簇,未免黑心了些。”
司图争道:“箭簇本是箭矢上最重要的部件,此种箭簇更是难得,其锋利程度足以穿透‘瓦剌人’的马甲,一旦改装到你们自己的箭杆上,弓弩的威力必然激增不少。尚堡主是识货之人,这方面应该不需要我过多说明了吧。当然,在太平之地或许不值这么多,可在哈密,五千两,真的不算多了。”
尚廷筠瞧着司图的目光,莫名变得锐利起来,缓缓道:“是啊,瓦剌人,他们太可恶了。”
司图被他瞧得打了个寒战,干笑道:“尚堡主干嘛这样瞧着我,我又不是瓦剌人。”
尚廷筠笑了声,隐去了目中的戾气,道:“提到瓦剌人,我便忍不住怒气上涌,倒是让你受惊了。瓦剌人,是‘神光堡’的敌人,同时也是哈密所有人的敌人。”
转念,他的目光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又道:“其实,不只瓦剌人,那些吃里爬外、暗中与之勾结的哈密人,更加可恨。”
司图但觉背后汗水涔涔而下,强笑道:“那些强盗,谁会和他们勾结在一起。”
尚廷筠哈哈笑道:“那倒是。”
司图一边暗里压下心中惊恐,一边整理思绪。稍后,他道:“如果尚堡主信得过我,能先行垫付三千两定金的话,我便狠一狠心,少赚一千两,四千两全卖给神光堡了。”
尚廷筠微微一笑,道:“没见到大货,我恐怕很难信得过你。”
年老大也插嘴道:“你不过带了只样品过来,就想空口白牙拿走三千两?做梦还差不多。”
司图瞧了眼年老大,道:“如果尚堡主信不过我,大可派遣个把信得过之人,提上三千两银子,跟着我去‘大树沟’看货,等看到大货,放心了,就当场把银子先付给我。然后,那人只管回‘神光堡’,通知你们备足人手、车马过去提货。提货的时候,再把剩余的一千两付清。可好?”
尚廷筠犹豫了片刻,笑道:“听起来,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见他肯定了,司图顿觉一千两银子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于是按耐不住,道:“一则,事不宜迟。二来,也为了表示我对这桩买卖的诚意,尚堡主现在即可派人随我去‘大树沟’。”
尚廷筠笑道:“你真是太性急了。三千两又不是个小数目,总是需要些时间筹措的。不如这样,你先在神光堡小住几日,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稍后等银子准备好了,我立刻派人跟你前去看货。”
司图暗里盘算了一会儿,觉得也只有这样,便微微行了一礼,道:“那就麻烦尚堡主了。”
尚廷筠客气笑道:“来者皆是客,更何况你这么辛苦送买卖上门,我们稍微麻烦一下又有何妨。”
随后,他叫进来几个守院子的健卒,吩咐他们道:“把这位客人护送到堡里最好的地方住下,小心照料,不得有误。”
几人叉手齐刷刷地应了声‘是’。
司图向那几人稍稍点头示好。
尚廷筠一挥手,那几个健卒便拥着司图,一起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尚廷筠和年老大。
年老大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尚廷筠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年老大道:“堡主真信的过那个司图?”
尚廷筠表情严肃道:“我只想先留下他。”
歇了口气,他又道:“传我的令下去,派人暗中盯牢这个司图,其他的都好说,就是不能容他离开神光堡。当然,吃喝用度方面,尽量满足他。”
年老大不解道:“我们和杜韦部向来并无宿冤,如果信不过这个司图,直接打发走人即可。把他扣留下来,似乎不大妥当。”
尚廷筠道:“有些要紧的事,还需从他身上查一查。”
见他不愿深谈,年老大也不便多问,拱手接令,就要告退。
尚廷筠瞧向书桌上的信封,又问道:“送信来的人呢?”
年老大道:“已经在堡里的客栈住下了。”
尚廷筠奇道:“你没告诉他,我不打算接见他吗?”
年老大无奈道:“早就告诉他了,可他说应承了别人,一定要面见堡主,和堡主说几句话。而且,他还说,不出两日,堡主定会接见他的。”
行到窗前,尚廷筠望向窗外碧净的长空,深深吸了口气,道:“他说的不错,你马上差人把他带来。另外,去副堡主那里,请他晚上过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年老大得命而去。
韩若壁进来的时候,尚廷筠背朝他,依旧站在窗前,眼睛发直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出于对陌生环境的警觉,韩若壁习惯性地迅速扫视了一□处的房间。当他的目光扫到墙边那张书桌的桌面上时,少少停留了一瞬,且面色微有变化,但只一眨眼就又恢复如常了。
尚廷筠仍是负手立于窗前,一动不动,看也没看韩若壁,道:“你就是送信之人?”
清咳了一声,韩若壁微微施礼道:“尚堡主,韩若壁这厢有礼了。”
尚廷筠转身,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我好像在‘白羊镇’见过你。”
韩若壁笑道:“好眼力、好记性。那日之事,堡主不该谢谢我吗?”
尚廷筠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应付不过那些回人,需要你纵马拦人解围?”
韩若壁笑道:“以你的身手,当然不需要,可你若肯花点心思替哈小姐想一想,就该对我说个‘谢’字。”
尚廷筠道:“如此说来,你帮的人是她,而她也一定谢过你了,还有必要从我这儿得个‘谢’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