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内伤的发作是有时间间隔的,等挺过了这一阵,就可以喘口气了。
又过了一会儿,韩若壁不知是笑了一下,还是脸部肌肉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道:“你说的对......已经不疼了。不只不疼,什么感觉都没了,好像被砍掉了一样。”说罢,又昏沉沉地几乎僵死过去。
看来,他的双脚已没有知觉了。
黄芩无声地扶他躺下,脱出两只冰砣似的脚来,敞开自己的衣襟,直塞入最温暖的胸口,再以双臂紧紧护住。
恍恍惚惚中,韩若壁感觉一股暖流从脚底直窜了上来,昏睡中,他‘哈’了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的脚还在啊......”
快到天亮时,黄芩发现韩若壁身上的寒热之症交替发作的时间变短了,呼吸也平稳、舒畅了不少。他又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感觉已不像先前那般奇热奇冷,暂且放下心来。
当他的手将要移开韩若壁的额头时,不经意地碰触到了对方的面颊。立时,对方皮肤上那种滑腻而又不失力量的感觉,仿佛一下子紧紧吸附住了他的手掌,令他流连忘返。
无声地凝望着韩若壁倔强的睡脸,以指腹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黄芩的脸上映射出一种深邃难测的眷恋。
忽然,韩若壁剧烈地翻了个身,黄芩惊地一缩手。怕他碰到伤口,黄芩又小心地将他的身子扳正。 然后,他靠着山洞的石壁坐下,远远地,不声不响地瞧着韩若壁那张睡脸,头一歪,也睡着了。
这一夜,他很累。
不知何时,阳光射进山洞,扬起千丝万缕金线,绚烂而温情,使得洞口处将熄的火堆为之黯然失色。
朦朦胧胧中,感觉脸上一阵滑腻湿濡,极不舒服,黄芩蓦地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韩若壁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距离近得能瞧见里面自己的影子。
那双眼睛里的光芒直射进他的眸子里,似要看透他的肝胆心肺、三魂七魄。
一愣神,黄芩抹了把脸,手心里满是疑似口水的东西。
韩若壁欢喜道:“醒了?”
他的嘴在动,手也在动。
感觉不对劲,一把钳住摸上身的手,黄芩愠道:“往哪儿摸?!”
没了内力,自然挣不开他,韩若壁只得‘唉’了一声,假装一脸正经,道:“我口渴,想瞧你身上有没有水袋。”
瞪他一眼,黄芩放开手,站立起身,黑着脸道:“有也不会在那地方!”
原来,方才韩若壁的爪子尽在他屁股上揉捏了。
韩若壁得意洋洋地哈哈笑道:“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我今日就摸得了一把。”
听他这般胡言乱语,黄芩的脑袋嗡嗡作响,忍怒威胁道:“你还敢说!小心我教训你!”
韩若壁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儿,道:“我已被你伤成这样,还怕的什么?”
凑到黄芩身边,他以手掌做了个拿捏的动作,又贼溜溜地笑道:“‘老虎’的屁股......手感还真不错。”
见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调笑自己,黄芩又气又恼,却是说不过,打不得,拿他没折。
心念一转,他问道:“你精力如此旺盛,莫非元气得复,内伤有所好转?”
一提到伤势,韩若壁便没了精神,敛了笑容,闭了嘴。
毕竟,真要精力旺盛,他岂能甘心揩油般亲几口、摸几把了事?怕早就施展‘苦肉计’贴缠上去,连耍赖带哄骗地脱了黄芩的衣裤,行那纠缠快活之事了。
其实,目下,韩若壁根本就是‘苦肉’一块,完全不用对黄芩施什么计,也是予取予求。可惜,他还要防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发作的热症、寒症,是以,就算黄芩听之任之,随他折腾,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韩若壁行到一边,依着洞壁坐下,将一柄青钱捏在指间,高高举起,只睁开一只眼,瞄准了射进洞内的一束阳光,以人眼对钱眼,仔细瞧看起来。
那枚青钱是他刚才顺手从黄芩身上摸来的。
得意一笑,韩若壁边看边道:“‘别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却是黄金万两,但求‘一钱’。”
说完,他拿眼光偷瞟向黄芩那边,却不见对方有甚反应。
深感无聊,韩若壁一弹手,将那枚青钱高高抛向空中,落下后,又伸手轻松接住,再一弹手,抛向空中。
就这样,青钱被抛起,落下,被韩若壁接住;
又被抛起,落下,被韩若壁接住;
再被抛起,落下,被韩若壁接住;
继续被抛起,落下......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抢先接住了落下的青钱。
是黄芩的手。
有些无奈地瞧向韩若壁,黄芩摇了摇头,道:“好听的话,都快被你说绝了。可惜,真到出血本时,你能舍得‘黄金万两’吗?”
显然,他不信。
韩若壁不由一愣。
拍了拍他的肩,黄芩又道:“其实,需你以‘黄金万两’去求的,求得了,也不是你的。是以,深情之话,多言无益,还是走着瞧吧。”
韩若壁表面点头,心底却暗笑道:既然多言无益,那就‘多多言,再多多多言’,那时便有益了。
黄芩继续道:“另外,你须记得,‘弱水’伤不了人,‘一钱’却能要人性命,眼下这种时候,还是少胡思乱想,多花些心思在运功疗伤上的好。”
听他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韩若壁面色一阴。
见他脸色变了,以为是伤情有变,黄芩转又紧张问道:“可是又要发作?”
韩若壁摇头,很没好气地道:“你是巴望它发作吗?”
“怎么会?”黄芩道:“刚才我问你内伤是否有所好转,你还不曾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