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的脸上挂着一丝古怪、愁苦的微笑,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黄芩道:“不错,至少得想法子弄明白内伤发作时,会不会半道儿突然做了热死鬼,冷死鬼。”
黄芩闷闷不乐道:“说的什么浑话!”
韩若壁情绪消沉道:“反正我是没甚法子。算了,有机会还是找个名医给瞧瞧,兴许能瞧出点门道来。”
黄芩迫不及待道:“哪位名医能瞧?家在何处?我送你去。”
觉得他的语气过于迫切,韩若壁又正好心情欠佳,难免想得多了,当即颇感不快,不阴不阳道:“前面催我花心思在运功疗伤上,后面又赶着我去寻医问药......怎么?是着急把我这烫手的山芋甩出去?”
愕然了一瞬,黄芩心里黯然道:我一心为他,他竟是这般想我的?
就在这时,只听得轻微的‘咕噜’一声。
却原来是他腹内空空,发出的声音。
当即,黄芩放宽肚量,笑道:“一天一夜不曾吃喝,你若是山芋,我铁定拿来填肚子,哪舍得甩出去。”
见韩若壁忍不住也笑了,他继续解释道:“急着找名医,是想快些治你的伤,好让你早些如愿,回去做威风凛凛的大当家。”
韩若壁无望地摇一摇头,道:“可惜,能瞧得好这种伤势的名医,还不知要到哪里找啊。”
二人相看无言了一阵。
黄芩道:“你的内伤隔一段时候就会发作,不宜远行,需得找个舒适、安静的地方先歇下,再想法子找人医治。”
韩若壁点了点头。
黄芩的眉宇间流露出郁郁之色,又道:“可是,客栈那等地方似乎不太妥当。”
韩若壁道:“除了客栈,还有什么地方?”
黄芩摇了摇头,道:“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地方。”
转瞬,二人异口同声道:“‘金碧山庄’!”
笑了声,韩若壁道:“据说那里有不少江湖人来来往往,实在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去处。”
黄芩疑道:“莫非你还想去探听什么消息?”
韩若壁笑道:“我是好心为你着想,查案子自然是需要消息的。”
黄芩又警惕问道:“你这次跑来辰州为的什么?”
韩若壁一拍他的肩,道:“放心,总之不是天理不容之事。”
听他这话,黄芩仍是狐疑不定,道:“当真?”
韩若壁象是受到侮辱一般,讶然道:“又不信我?”
想到自己伤他不浅,黄芩哑然一笑,没再多说。
韩若壁释然地嘿嘿了两声,道:“算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信不信的,原也没那么重要。”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突兀地‘咕噜’声。
这次,是韩若壁的肚子发出的。
他也是一天一夜不曾吃喝了。
黄芩忍不住笑道:“原来‘天魁’的肚子饿了,也是会叫的。”
韩若壁道:“快去弄点吃的来。”
黄芩应了声,就要往外走。
“等等,”韩若壁叫住他道:“莫要到河沟里抓鱼摸虾,我最怕吃水里的东西。弄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回来就好。”
黄芩转身白他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要穷讲究?”
扮了个怪相,韩若壁笑道:“没法子讲究的时候,我从来不讲究,可只要有法子讲究,我就非讲究不可。反正你一身蛮力,抓鸡撵兔之类的事,定是难不倒的。”
黄芩也没说好不好,只嗤笑一声,出去了。
来到林子里,黄芩先折了一根长大的树枝,然后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大力地挥舞、拍打周围的树干、草丛,弄出巨大的声响。稍后,没几下功夫,前面的草丛里便发出几声尖锐的“咯咯咯”的叫声,紧接着,‘呼’的,一只受了惊吓的山鸡拍打着翅膀,慌不择路地飞了出来。黄芩等了个正着,连身体都不曾转动,更不见手臂有任何动作,也瞧不清他射出了什么,只见手腕处隐蔽的一抖,随着一声利刃破空之声,那只山鸡脖子一挺,登时跌坠在地。
他射出的应该是一枚青钱。
其实,用这等隐蔽的暗器手法杀死一只山鸡,真好似以‘地动山摇’对付一只苍蝇,搬来泰山压实咸菜缸一般,当真大材小用了,但黄芩想是习惯了此种出手方式,因而无论目标是什么,都一视同仁。
他如此这般,又连猎了两只山鸡,提领着,跑到就近的溪水边,洗剥干净后,带回洞里扔在一旁,就忙忙碌碌地搭起烤架来。
在一边支着脑袋瞧着的韩若壁闲得发慌,提起一只被破腹去毛、光滑滑的山鸡,瞧看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烂糟糟的,已没了头的鸡脖子上。稍后,他晃着脑袋,啧啧笑道:“都说爆裂青钱‘一钱买一命’,谁成想还可以‘一钱买一鸡’。那些被你花‘一文钱’买去性命的倒霉蛋,若是发觉自己的命,居然和一只山鸡同等价钱,不知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再向你多讨几文钱贴补棺材本。”
此时,烤架已然搭好,黄芩站起身,从他手里拿过那只山鸡,满不在乎道:“‘一钱买一命’买的是命,山鸡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韩若壁推他一把,轰他道:“是是是,你快去烤了它们来,我就快饿的没命了,单等着它们的命来救我一命了。”
过不多久,山洞里飘起一片烤鸡带来的引人食欲的香味。
吃山鸡时,黄芩一会儿低头吃上几口,一会儿抬头瞧看对面吃的舔嘴咂舌的韩若壁。
看起来,韩若壁似乎还没怎么吃饱。
渐渐的,一向狼吞虎咽的黄芩却越吃越慢,所以,当韩若壁吃掉了整整两只山鸡时,他才吃了大半只。
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的韩若壁,见黄芩手里还提着小半只未吃完,讶然笑道:“你吃东西何时如此细作过?”
黄芩将剩下的鸡递给他,道:“我肚里不舒服,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