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咳嗽,黄芩继续道:“不会向任何人许任何诺言。”
“什么?!”
象是从云端一脚踏空掉落在地上,韩若壁瞬时体验到了被捉弄的滋味,咬牙道:“你居然,你居然......“
黄芩无辜地眨了眨眼,微笑道:“没法子,我想来想去,只有这条我必定能做到。”
韩若壁心下愤恨不已,暗道:刚才那阵咳嗽,一定是他故意的!没错,故意的!
黄芩伸手向他讨要缰绳,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出发了。”
韩若壁心不甘情不愿地递还给他,道:“是啊,你该去‘安泰客栈’了。”
有关那桩案子,黄芩先前已告诉他了,于是回他道:“你可是要回‘北斗会’?“
韩若壁‘嗯’一声,道:“总是要先回去一趟,省得兄弟们心里不踏实。”
至于回去一趟后会不会再出来?如果出来,又会到哪里?他却是没有提及了。
黄芩道:“也是,谁叫你是‘北斗会’的天魁来着。”
韩若壁拍了拍脑门,哀叹一声,道:“你要不是捕快该有多好啊。”
想起他刚才的许诺,黄芩剑眉微锁,道:“有什么好?”
韩若壁大言不惭道:“你要不是捕快,我就方便邀你一路同行回去‘北斗会’,寻个良辰美景把事给办了。”
黄芩没听明白,问道:“办事?什么事?”
韩若壁捂嘴笑道:“良辰美景,必躬於乐事,要办的自然是‘乐事’。”
仍是不大明白,黄芩搔了搔脑袋,道:“越说越糊涂了。”
韩若壁冲他伸了伸舌头,突然抖缰催马疾冲向前,回头哈哈笑道:“简而言之,就是把你给办了!哈哈哈哈......”
瞧着他远去的身影,黄芩低声自语道:“谁把谁办了可不一定,到时再说吧。”
说着,他放长了缰绳,两脚轻轻一磕马腹,座下马匹长嘶一声,撒蹄箭射而出。
黄芩此行的目的地是‘曲靖府’南宁县的‘安泰客栈’。
他要去那里查证强掳苗女贩买为娼的案子。
当然,他此行其实还有个任务,那就是替徐知州找到故人之子杨松。眼下,这个任务也已经有了头绪--他已经从立色那儿得知‘杨松’四年前跟随苗王灰老卯去了柳州的‘大瑶山’,所以要得知杨松的下落,就必须往柳州走一趟。
曲靖在西南面,柳州在南面,两地相距甚远,而且根本不顺路,所以对于先去曲靖,还是先去柳州,黄芩心里也曾犹豫过片刻。但很快,他便决定好先去‘安泰客栈’了。毕竟,他离开高邮,奔赴几千里地,为的就是给那对苗人兄妹一个交待,是以,这桩案子对他十分重要,应当放在首要的位置上。另外,他也考虑到,如果先去柳州,万一在‘大瑶山’就寻到了杨松,总不能带着杨松那样一个大累赘在身边去‘安泰客栈’走一遭吧--可以预料的是,‘安泰客栈’此行必不简单,不是刀山火海,也是龙潭虎穴,总之不是易与之地。因此,他才决定先把案子处理了,再去柳州‘大瑶山’寻找杨松的下落。当然,如果他没本事离开‘安泰客栈’,也就没可能再去柳州找寻杨松了。
☆、第26回:暗施毒咒法师辣手夺珠,怀璧有罪绿袖魂归地府
‘大瑶山’位于柳州的东南面,峰峦峻拔而起,绵亘不绝,古木参天蔽日,拿云攫石,更有溪水溅溅于岩间乱走,鸟兽跄跄自林中漫步,高处云海浩荡围绕山体,低处山泉瀑布飞流溅白,实乃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这日一早,一人一骑自北面而来,到了‘大瑶山’脚下。
从山下的农户口中问明苗王灰老卯的寨子就位于‘大瑶山’的主峰‘圣塘山’上后,那人便找了户人家寄存下马匹,徒步往‘圣塘山’攀登而上。
走了许久,穿过一片密密丛丛,与云日相辉映,红得象一簇簇热烈燃烧着的火把一般的山石榴林后,那人终于瞧见了苗寨。
这处苗寨依山而筑,被几丈高的石墙包围住,从外面看真好似一座无比坚固的城堡。城头上架有几只长约六七尺,需三人合力才能张开的、威力巨大的偏架弩,更有头顶铁盔,身披铁甲,左手拿木牌,右手持标枪,腰间挎利刃的寨兵们在城头往来,捷走如飞。城下是一扇厚重无比的大石门,任是再锐利的刀、斧也劈砍不开。门外守着两个带着双环刀、猫叉的寨兵。
那人远远瞧见,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他以一种颇为优雅闲适的姿态掸了掸靴面上附着的尘土,迈步上前。
来人正是韩若壁。
未待韩若壁行到近前,城头上有寨兵发出警告,大声命令他留在原地,否则便要拿弩箭射他。
虽然他未必在乎寨兵的警告,更不会惧怕那些弓弩,但还是依言站定,没有再向前半步。
门外,提着猫叉的那个寨兵冲至他身前几丈开外,警惕询问道:“你是什么人?来‘圣塘山’上做什么?”
韩若壁负手背后,挺身而立,表情俨然道:“你们赶紧派人进去通传,告诉苗王灰老卯,就说他的事发了,朝廷来的大内密探必须马上见他!”
此刻,他的一言一行倒真有几分大内密探的派头。
那个寨兵狐疑道:“什么‘事发了’?”
韩若壁瞪起双目,摆出一副官架子,道:“你一个守门的,哪有资格知道这等机密?!快去通报,耽误了大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寨兵显是被他唬住了,怕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耽误不得,犹豫了一瞬,口气一软,道:“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哪儿也不准去。”
说罢,他调头回去,冲城头上的人挥挥手,示意打开寨门。
不一会儿,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大石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
等那个寨兵走进去后,石门又‘轰隆隆’地关上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石门再次开了一道缝,先前去通报的那个寨兵从里面探出头来,冲韩若壁招招手,道:“我们苗王要见你。”
韩若壁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边心里笑道:古人云兵不厌诈,这一招果然好用,只要诈得巧妙,怎么样的铜墙铁壁也有法子进得去。
原来,他刚才全属编瞎话。
编瞎话素来是韩若壁的强项,他的瞎话不一定编得好,编得圆,却编得极为恰当、极为有分寸,可以说,他最懂得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编什么样的瞎话,是以,他的瞎话也许骗不了所有人,但他要骗的人难免觉得真有那么一回事。
跟随那个寨兵进到里面后,映入韩若壁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吊脚木楼,灰蒙蒙的梯形瓦顶,重檐错落,别具一格。寨子里有许多刀斧难伤的石门,那些石门后都有一条巷道,巷道里家家户户建有龙门、后门,彼此相连。瞧得出,有了这样的巷道,如遇紧急状况,全寨的人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后门出来,聚集在一起,有条不紊地撤退、避难。
就在韩若壁暗赞这座苗寨的设计颇具匠心时,那个寨兵已领着他,健步如飞地沿着石墙走到了寨子的尽头。
尽头处是一处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