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尸体拖到较为隐蔽的一处角落后,黄芩开始贴着墙根快速地边移动身形,边全面搜索。
沿途,他一旦撞见人,若是手无寸铁的寻常仆役,便纵身上前,劈手以掌根击打对方的太阳穴处,令其晕厥。显然,对于这一手法的运用黄芩已相当纯熟,否则若是重了些,搞不好失手把人打死,轻了些,又无法立即制服对方,收不到效果。而黄芩施展这一招时,每每恰好处,总能令对手当场晕厥;若是遇上拿刀带剑的,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铁尺敲在人家的脑壳上,如同敲鸡蛋一般把敌手敲个脑花迸撒,脑浆横流。
但见这一番行动中,他脚下步履如风,下手干净利落,是以等肖八阵得到信号,闪身进来时,整个前院已被黄芩粗粗搜过一遍,同时放到了七八个仆役,当然也敲破了好几个人的脑袋。
肖八阵见状,着实暗吃一惊,心道:虽然敌人中不见什么高手、能人,但是这一口气的功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了十几个大活人,这黄芩的手脚之快简直宛如鬼魅,也太惊人了吧!
见到肖八阵来了,黄芩也不说话,指了指肖八阵,又指了指大门,然后指了指自己,再向内堂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原来,他刚才搜寻时,诸多杀伐下手飞快,几乎悄无声息,并没有惊动到内堂里的人,所以,此时不想出声,只用手势与肖八阵交流,意思是叫肖八阵守住前院的大门,他自己则进去内堂,杀敌人个措手不及。
其实,内堂与前院相隔较远,并不容易听到这里的动静,只是黄芩行事习惯了谨慎,而且越是把握住了主动的时候,他越是小心翼翼。
肖八阵点了点头,转身守住大门,紧张地向外瞧了瞧。
外面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对他们不利的迹象。
实际上,因为门口的尸体已被黄芩拖至院子里来了,纵使真法禅师一行人赶回来,也只能发现门口没了守卫,虽然会起疑心,但毕竟不会好像瞧见尸体倒在大门外那样,当即明白敌人侵入了宅子。
由此可知,黄芩行事,考虑周到,确有一套。
就在肖八阵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外面时,身后较远处的内堂里传来几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稍后,就听黄芩喊道:“肖爷,我抓到一个话事的。”
肖八阵掠身进了内院,见黄芩在西侧的一间厢房门口向他招手。
他快步上前,二人一并入得屋内。
只见,一个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身穿一件棕色丝袍,汗流浃背的胖老头正一动不动地瘫软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瞧着他们,满脸的惊恐之色,一看就知道是被黄芩制住了令其浑身麻软,动弹不得的‘神阙穴 ’,和令其舌根肿胀,言语不得的‘哑门穴’。
肖八阵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田掌柜!”
黄芩惊喜道:“原来这人居然就是宅子的主人田掌柜。我见他穿着不一般,知道是个人物,所以制住了,没想到真是条大鱼。相信他会知道不少东西。”
田掌柜听言,身子不能动,心思却能动,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肖八阵来到他近前,面上露出阴狠之色,道:“虽然你被点了穴,说不了话,可我知道,你还是能听见的。马上,我会叫这位朋友替你解开穴道,如果想活命,就千万不要大喊大叫。”说着,他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田掌柜面前晃了晃,狞笑了一声,道:“否则......嘿嘿,这白刀子进去,自然得红刀子出来。”
黄芩轻笑一声,道:“这宅院里的人已被我杀了的杀了,打倒的打倒,制住的制住,他就是喊,也没甚用处了。”
肖八阵颇为尴尬地望了黄芩一眼,黄芩随及拍开了田掌柜的‘神阙穴’和‘哑门穴’。
田掌柜立刻忙不迭地连声唤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呀......”
肖八阵一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且问你,你们前些日子抓住的‘金碧山庄’的少庄主,现在何处?”
田掌柜不假思索地答道:“就在后院里一间专门关人的柴房,小的领你们去好了。”
肖八阵心下一喜,正待接话,黄芩却打断他,问田掌柜道:“我瞧你这座大宅上没什么人手,不知‘夏总管’等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听他提到夏总管,田掌柜身躯一震,赔笑道:“原来大侠对我们已是了如指掌。‘夏总管’带着一干好手去寻一个会用火烧人的对头去了,说起来这一两日就要回来了。现下宅子上只有真法禅师坐镇,但今日恰好他也领了人出去办事,所以宅子上便没什么人了。”
黄芩追问道:“‘夏总管’带了些什么人,走了多久?”
田掌柜一脸苦瓜相,道:“他们都是一言不合提刀便砍,打打杀杀能当饭吃的江湖高手,小的哪里识得?至于走了多久......大概有七、八日了。走前夏总管说过,无论找不找得到那个对头,十日之内,他们必定回来,所以最迟明、后天,他们就该回来了。”
黄芩又问道:“你们干那些个拐卖妇人的勾当,有多久了?曲靖这一带的事是不是都是你们干的?”
田掌柜连连摇手,否认道:“小的无拳无勇,哪里会做那些事。小的只是‘安泰客栈’名义上的掌柜,其实什么也不管,他们做的事小的根本不插手,也插不上手,实在是完全不知道呀。大侠,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真的和小的一点瓜葛都没有呀。”
黄芩作势倒吸一口凉气,很夸张地上下瞧看了田掌柜一番,道:“真是失敬失敬。你的意思是,你是出污泥绝不染,坐地分赃就有份,见不得人的事不沾边的‘清白之人’?”
田掌柜半张开嘴,似是想说什么。
不待他说话,黄芩已摇头笑道:“少唬我了。江湖上无论什么帮派,想入伙,最少得递个投名状吧,不要说得这么无辜好不好?”话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追问道:“对了,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神神秘秘的,有名字就报上来吧。”
田掌柜半张着的嘴,配合上一张肥脸,看起来很是白痴。愣了片刻,他突然像是恢复了一些底气,‘嘿嘿’笑了起来,道:“我们上面的来头可大了,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们的‘金碧山庄’灰飞烟灭,不知你们信也不信?”
显然,他以为黄芩也是‘金碧山庄’的人。
肖八阵听他说得无理,正要发作,黄芩却伸手拦住他,道:“肖爷莫急,且听他说下去。”
田掌柜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道:“我们都是来自‘宁王府’下的护卫,这天下,本是他们朱家的天下,他们爱怎么来就怎么来,谁能管得了他们?拐卖几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要我说,你们也都是人才,宁王一向求贤若渴,‘金碧山庄’的小庙养不了你们这样的好汉。你们在‘金碧山庄’一年能有多少银子落手?几十两?一百两?外面被你们杀了的那些人,每人每年的银子就是一百两,像真法禅师那样的高手,一年的银子是一千两,这还不算派出来办事可以捞的外快。说真的,你们若是愿意投到宁王帐下,我可以给你们引荐,以你们的身手武功,每年不会少于一千两,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们愿意,叫上十个八个的妞儿排肉屏风也没甚问题,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为‘金碧山庄’卖命?......”
“宁王!”
肖八阵和黄芩同时惊呼,半天作声不得。
愣了半晌,黄芩才道:“一人一年一千两,这么个花法,就是有座银山,也得挖空了。难怪宁王连拐卖妇人这种事都要做,多少银子也不够他花呀。他想干什么,难道真是想造反?”
听到‘造反’两个字,田掌柜脸上的肥肉也颤了几下,毕竟,造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不由的他不担心。
随即,他假装满不在乎道:“造反?说句难听的话,造不造反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成瓮吃酒,大块吃肉的日子过上一天,死了也值,是不是?”
黄芩‘哼’了声,道:“看来这事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听说苏州的才子唐伯虎在宁王府上做了两天西席,就装疯卖傻,逃出了江西,看来也是瞧出宁王有谋反之意了。他朱家的人谋朱家的反,于我屁相干?只是,你们在这里拐卖妇人,丧尽天良,就别怪我向你们挥刀了。”
田掌柜吓了一跳,好声好气道:“好汉别冲动,想想清楚后再决定不迟。”
肖八阵明显有些心烦意乱道:“姓田的,别废话了,快带路去少庄主那里。救人第一。”
田掌柜倒是非常配合,当即头前领路。
虽然他不会武艺,但却颇有几分胆色,被两个凶神恶煞般的邪神押着,还是表现得相当冷静。
很快,三人来到关押公冶一诺的柴房前。
推开房门,瞧见公冶一诺被锁在铁笼里的凄惨模样,黄芩倒没什么,肖八阵却是心头一阵酸楚,转回身一个耳光狠抽在田掌柜脸上,痛得田掌柜杀猪般的呼天喊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