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八阵自然不知道,只好顺着黄芩的话问道:“是什么?”
黄芩笑着走上前,打开包袱。
霎时,一片金光宝气,里面黄澄澄、闪亮亮,不是大小金锭,就是珍珠宝玉,一剗的惹人眼,看起来价值不菲。
不顾公冶一诺和肖八阵目瞪口呆的模样,黄芩一拢,一提,一系,重又将包袱扎好,道:“我已把田家大宅里这些年来积攒下的不义之财一锅儿端来了。你们说‘蝴蝶针’、‘真法禅师’等人得了消息可会暴跳如雷?”
另二人互望一眼,均愕然地点了点头。
黄芩又道:“他们来了,我背上包袱就走,你们说,他们中可有人舍得去追你们,而不来追我这个‘活财神’?”
肖八阵和公冶一诺这才明白,黄芩为何那么有把握地说他们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因为凭着这一大包金珠,已足以把所有的贼人都吸引到黄芩的身边去了。可是,如此一来,黄芩的危险也就大大增加了。
认为他处心积虑,全只为着自己和少庄主能安全撤退,肖八阵一阵激动,道:“黄兄弟,你......你......”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公冶一诺也十分后悔之前错疑了黄芩,忙道:“黄兄弟,我先前还怀疑你故意落在后面是另有所图,却原来,却原来......“
黄芩的脸上透出一股浓重的杀意,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另有所图’。”
公冶一诺愣住了。
拍了拍那包金珠,黄芩长笑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人不远千里跑来这蛮疆之地强掳妇人贩卖,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不也为一个‘财’字嘛?现下,我图的就是要他们为了这一包金珠,客死异乡,让他们得偿所愿,为‘财’而死。”
他举目眺望过眼前的山林,又冷声笑道:“从今夜起,这一片山林,就是我的猎场。”
肖八阵心头惴惴,道:“黄兄弟,你也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我们一起走吧。他们都是高手,切不可小视,你一人留下若是被他们......‘伤了’,如何是好?”
他原本想说‘杀了’,踌躇了一下,还是换成‘伤了’。毕竟,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瞧见黄芩被那伙贼人所害。
黄芩却是无所谓,道:“猎人若是被猎物伤了、杀了,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自认倒霉。”
肖八阵还想劝他,道:“他们人多,你却只得一人,万一一个不慎......如此行事,未免......“
“他们人多,我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地冲上去送死。有了这袋金珠,我就能领着他们在山里打转,然后想法子一个个地杀死他们!”说到这里,黄芩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森冷摄人的杀机,眼光也锐利得好像碰一碰就能割伤人的刀锋一般,一时之间,令得肖八阵竟也不敢直视。
听到这里,公冶一诺的眼中喷出了复仇的火焰,挺身而出道:“我也留下来,和黄兄弟一起把这群狼心狗肺的贼子诛杀干净!”
转头瞧了瞧他,黄芩叹了口气,道:“且不说你体力没有恢复,贼子们个个都是硬手,怕是不好对付。就算你身手如初,也是不能招惹这群混蛋的。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
公冶一诺不服气道:“他们是什么人?难道还是天王老子不成?!“
黄芩道:“不是天王老子,可也差不多了。”
公冶一诺迷茫不已,不知他什么意思。
黄芩又道:“审问田掌柜时你不在,肖爷可是在场的。”
肖八阵目光闪烁了一瞬,点了点头。
黄芩继续道:“‘田家大宅’里的人都是‘宁王’的爪牙。宁王是谁?当今天子的叔叔。只要他一句话,辰州府的当地官员立刻就会抄了你爹的‘金碧山庄’,砍下你家里满门男女的脑袋。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你敢和皇家的人斗吗?天下都是他们家的。”
公冶一诺呆了呆,接着,又上前一步,似乎想争辩什么。
黄芩摇了摇头,又道:“你自己不要命,难道连你老爹、老娘,一门老小的命都不顾了吗?”
公冶一诺哑口无言,脖子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黄芩说得没错,宁王的人,他们‘金碧山庄’惹不起。
肖八阵忽然问道:“但是,黄兄弟,你和他们作对,就不怕宁王动用皇家的力量,找你的麻烦吗?”
黄芩狞笑一声,道:“我怕的什么?别说是宁王,你又知道我是谁?我叫黄芩,可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个叫黄芩的,他上哪儿找我去?找到我又如何?我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大不了和他拼命呗,反正光棍打光棍,一顿换一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再说了,今天我叫黄芩,明天可能叫赵虎,后天还能叫李四,天下大得很,他能奈我何?”
公冶一诺和肖八阵同时默然。
他们知道,黄芩说得很对,‘金碧山庄’虽然财雄势大,但真要到玩命的时候,绝对比不上黄芩这样江湖上闯道的光棍。有了女人,有了家小,再强悍的男人也会变得软弱,所以,黑道上历来有一条原则,好汉不好色,就是这么个道理。
有了家,你就输不起了,不到家破人亡,是很难有和人拼命的胆色的。
稍顷,黄芩摆摆手,道:“快走,剩下的事交由我,你们只管放心去吧。”
公冶一诺还在犹犹豫豫,想留下又不敢,想走又不甘。
肖八阵冲黄芩用力抱一抱拳,虎目中精光闪闪,道:“黄兄弟侠肝义胆,一身正骨,果然是响当当的好汉。大恩不言谢,此次一别,黄兄弟必然身陷险地,但若苍天有眼,当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他日尽屠这群猪狗后,黄兄弟定要来‘金碧山庄’喝上一杯。‘金碧山庄’,永远把黄兄弟当作朋友!我肖八阵,也永远把黄兄弟当作朋友!”
黄芩也是一抱拳,口中道:“保重!”
肖八阵再不多话,领着公冶一诺先行离开,往南面的那座山头去了。
望着二人消失在树林中的身影,黄芩心道:若然不能把那群贩良为娼的狗崽子统统杀干净,这里恐怕就是我的埋骨之地了。
想罢,他在近前的一棵树上做好记号,将一些用不着的随身物件统统埋在了树下。
接着,黄芩潜入树林里,东奔西跑,忙活了好一阵子,也不知忙了些什么,只是出来时已是满头大汗。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又提拎着那包金珠,找到了一块空旷地放下,并故意将包袱半散开来,露出里面的一鳞半爪。然后,他在身边四周撒下驱避蛇虫的药粉,盘膝坐下,闭上双眼,以五心向天的姿势调运起内息来。似乎只在一呼一吸之间,黄芩便如睡着了一般,迅速地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猛地,黄芩惊醒了。
此刻已是凌晨时分,天空微微泛着红光,林子里还是很暗。
警惕地往四下扫视了一圈后,黄芩发现一只小松鼠正在十余丈外探头探脑,谨慎地寻找食物。
竟是这么个小东西无意间侵入到了他的警戒范围内,惊醒了打坐调息中的他。
黄芩摇头苦笑了笑,心道自己真是太过小心了。
转眼
,就在他抬了抬肩膀,伸展开双臂,准备活动一下筋骨时,一阵凌乱的悉悉索索之声从不远处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二十丈外的林子里窜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个高瘦和尚,赫然正是真法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