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黄芩转头再看时,杨静海已逃得颇远了,纵然以‘流光遁影’,想要立刻追上也绝非易事。
但是,他怎能容贼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唇边绽出一朵冷笑,黄芩早已胸有成竹,不急不忙的奋力将手中禅杖往杨静海逃走的方向一掷,六尺长的禅杖带着冷电般的光芒,划过一道弧线,月牙儿刃口朝下,‘叱’的一声破土穿石,斜斜地插入到地下深处,露出表面的部分已经不足四尺长短了。
继而,他纵身而起,轻轻一跃,双脚正好落在方便铲头上,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把刚硬而又极具韧性的杖身压的深弯了下去。一晃眼,他又撤去了千斤坠的功夫,铲头失去了强大的压力,‘呼’地弹了起来,黄芩的身躯便如同一颗砲弹般射了出去,快得好似一阵疾风,高得仿佛一只大鸟,转眼间就自杨静海的头顶飞过。还在空中时,黄芩就已一个旋身,调整好了身形,所以落下时是面对着杨静海的。
随着他下落的身形,人到尺到,当头劈下!
杨静海做梦也没想到,黄芩还有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间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挥锤向上猛挑,只盼黄芩因为尚在半空,重心不稳,难以发力,能够以自己的金瓜锤与他的铁尺一拼。
怎知,黄芩虽则人在半空,手上却还能变出花样来,手腕只轻轻巧巧那么一翻,便收回了之前下砸的势头,让开了杨静海的金瓜锤,然后,忽得向前一捣!
能变化得如此之快,难免让人怀疑他之前那一砸不过是诱敌之招。
向前一捣的同时,黄芩又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令得身形加速下落。
这个动作看起来简简单单,黄芩做起来也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但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任何微小的变化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其实,若非黄芩结成内丹,内力已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怎可能做得出来?
这一捣,正捅在杨静海的面门上。
铁尺虽是钝的,但因灌注上了黄芩霸道无比的真气,纵使强悍如韩若壁,亦吃不起他这一刺,更何况是杨静海?
顿时,铁尺贯穿了杨静海的头脸,从后脑处露出半截被血污、脑浆污染的尺头来。
杨静海的脸孔上被捅了个血窟窿,自然是鼻骨塌陷,两眼凸出,立时毙命了!
黄芩身形落地,一脚踢开杨静海的尸身,一边用衣角擦拭起铁尺上的血污,一边无意识地向远处的天边望去。
落日的余晖正慢慢消退,只剩下形状各异的云彩们慵懒地挤在一起,云层的边缘处偷偷摸摸地露出些狡黠的金色光芒。
黄芩边看边想:云挺多的,不知会不会下雨,如果下雨,倒是此地百姓的福份了。
瞧看中,他的目光凝固在一朵瞧上去象是一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样子的云彩上。
哈,真像韩若壁。
这是黄芩瞧见那朵云彩后,脑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的第二个想法是,指给韩若壁瞧看。
可惜,韩若壁不在身边。
不知不觉中,黄芩叹了一口气。
转瞬,他回过神来,向四下瞧看。
渐起的夜色包裹住这片青山,象是娘亲的那双抚过儿子头顶的手一样温柔,一样美丽,让人产生了一种把这里当成归宿的渴望。
感觉有些疲惫,黄芩转头瞧看过地上的那些尸体,心道:这些贼人能死这么美的地方,也算不幸之幸吧。
即刻间,他又强迫自己舍弃脑中涌现出的种种想法,以及一战后的倦怠心理,因为他知道,还有更大的阵仗在等着他。
至此,黄芩这边,虽然受了点小伤,手段算不得多干净利落,但毕竟有惊无险地解决掉了几大高手,可肖八阵那边,却陷入了万分惊险的苦战!
这一刻,肖八阵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修罗剑’卢子龙手底极为狠辣,一口长剑舞起来滴水不漏,剑剑不离他的要害。他的轮刀本是以快见长,但和卢子龙的剑法相比,无奈还是慢了半拍。
格斗经验丰富之人都知道,一旦自己的强项被对手所克制,那便是最为凶险不过的了,因为,纵然敌手强过自己,只要自己还有一两手能够威胁对方的强项,再耐心缠斗,就依然有获胜的机会,最怕的就是自己最为擅长的东西被敌手所克制,那就完全是对手棋高一着,自己缚手缚脚了。
肖八阵哪里想得到,名不见经传的‘修罗剑’却居然会比他这个威震三湘的‘日月轮刀’还要厉害。
其实,卢子龙之所以没甚名气,并非因为不够厉害,而是因为以前从未在江湖上闯荡过。他原是宁王麾下的一名护卫,因为酒后闹事误伤了一位同僚,才被宁王撤了职,‘发配’至此处,同这拨江湖人一起为宁王做事。‘修罗剑’的绰号,也完全是他信口胡侃的。
卢子龙的剑比自己的刀快--这一点,肖八阵在刚与他动手两三招时,就已经知道了。幸好,他横行江湖多年,自然经验极为丰富,一旦发觉不对,立刻改变了策略,不再与卢子龙硬碰硬,而是拉开步法,和对方绕着圈子游斗。好在卢子龙的剑法虽然迅疾、毒辣,但轻功却似乎比不上肖八阵灵巧、快捷,是以肖八阵在被卢子龙一番穷追猛打之下,仍然坚持到了现在。虽然,他的身上已有好几处地方挂了彩,衣服也被敌手的利剑削破了几块,但并没有受什么致命重伤。
不过,似肖八阵这般被对手压着打的状况,体力方面的消耗也就要比对手多得多了,而他的年纪明显比卢子龙大一大截,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支持不住,身法也就渐渐开始变慢了。
眼看卢子龙又一次追近到了肖八阵的身后。
感觉对手的身法已变慢了不少,他心头一阵暗喜,强聚真气,怒喝一声,手腕一颤,掌中长剑幻起斗大的剑花,挺剑便刺。
这一剑杀气腾腾,光华夺目,直取肖八阵的背心,看
来是志在必得!
突然,只听得‘呜--’的一声怪响,卢子龙以眼角的余光扫见一道乌沉沉的电光,怒涛狂潮般闪了过来,顿觉脖子一凉,接着项上一紧,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顷刻间传到。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觉两脚一空,一阵窒息,人已被什么东西凭空拉扯地飞了起来,如腾云驾雾一般,直飞出两三丈远,才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这一摔,便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黄芩到了。
原来,黄芩人在丈外,瞧见肖八阵身陷危急,于是抖手甩出铁链缠住了卢子龙的脖子,又一发力将卢子龙摔了出去。他那根铁链上的力道何等刚猛无俦?因而,卢子龙人未落地,颈骨已然折断,自然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肖八阵瞧在眼里,心中大呼侥幸,暗道:这个救星来得可真及时。
收了铁链,黄芩见肖八阵身上受了好几处伤,关切问道:“肖老哥,伤得不重吧?”
肖八阵‘嘿’了声,不在乎地摇摇手,道:“虽然我这把老骨头不怎么利索了,但还扛得住,你呢?”
黄芩握了握左手,感觉掌心处的疼痛已有所缓解,又用手揉了揉背后的伤势,道:“被马二混拍了一掌,应该问题不大。”
肖八阵的眼皮跳了跳,惊道:“马二混的铁砂掌号称能开碑碎石,你......你真没事?!”
黄芩轻描淡写道:“还行,可能他没拍实在吧。”
心里,他暗想:能把绝招保留到最后给‘蝴蝶针’夏辽西,受这么一点伤倒还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