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第468章

要知道,天下间没有无敌的武功,也不会有毫无破绽的绝招,无论什么样的绝招,倘若使得多了,难免被敌人窥出破绽,不是这个敌人,就是那个敌人,迟早为人所破。所以,江湖上任是何等高手也不愿轻易对敌人施展出绝招,除非性命攸关,迫不得已之时。这一点,黄芩自然也不例外。

随后,黄芩领着肖八阵,一路回到他刚才大开杀戒的地方。

肖八阵目瞪口呆地瞧着遍地的尸身、头颅,以及一块块因为吸满了血肉而变得红红黑黑的土地,一时间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他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杀伐才能杀成眼前的这副景象。

黄芩先是从地上拨出真法禅师的禅杖,又把贾公甫的匕首捡了一把来瞧看了一番,忍不住啧啧赞道:“真是削铁如泥的宝贝。”

说罢,他一手紧握禅杖,另一手紧握匕首,眯起眼,瞄准了位置,在禅杖中间的某个地方细细连削了十余下,割出一道环形的印子。然后,他把禅杖斜支在一块大石头上,回头又捡起杨静海的金瓜锤,对着禅杖‘哐哐哐’地猛砸了起来。

莫名奇妙的肖八阵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能好奇的在一边瞧看。

不消几锤,那根禅杖便被硬生生地砸成了两段。

黄芩捡起连着方便铲头的那一段,估摸着还有将近四尺长,左右看了看,又上下提拎了一下,似乎很是满意,转头对肖八阵道:“好了,我们这就动身。天马上就要全黑了,夏辽西等人吃过我们的埋伏,追踪到这里,又瞧见真法禅师等人的下场,估计不会有胆子再在夜里追踪我们了。如此,我们取了东西,越过前面的小山头,寻个稳妥处各自处理一下伤势,明日也好和他们见真章!”

肖八阵先是点了点头,后又不解问他道:“你带着这半截子禅杖做什么?”

黄芩哑然一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转眼,就见二人身形展动,向前面的小山头而去。

月亮升起来了,泼洒下的光芒像一席被风吹得飘摇不定,无边无际的纱裙,朦朦胧胧地笼罩在这条土路上。

这条土路远远地向‘田坝镇’的方向延伸着。

其实,说它是土路,却也足够宽大平坦,并不比某些官道差,但因为是此地的居民集资修建的,官府未出分毫,所以修得再好,也不算官道。

这种时候,土路上自然是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路旁的小树林里一阵窸窸窣窣乱响,眨眼间钻出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一个脚上有伤,包扎得严严实实,腋下支着一根树枝砍成的拐杖;另一个小腹上有伤,所以走路时总是不自然地弯着腰,护住小腹上的伤势。看他们的体格、面目,应该都是跑江湖的强人。

不肖说,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断掌’余少峰和‘万里追魂’宋万里。

二人转到土路上,往离开‘田坝镇’的方向走。

一边走,余少峰一边不安地说道:“宋老哥,你说,咱们就这么走了,夏总管那里会怎么想?”

宋万里冷笑一声,道:“还能怎么想?定是恨不得扒了我们的皮,吃我们的肉呗。”

余少峰听得此言,不由得一个哆嗦,屏气慑息地回头瞧了瞧,像是害怕夏总管突然追上来似的。

宋万里又是一声冷笑,道:“别瞧了,他这会儿可是忙不过来,哪有闲功夫追我们?‘棋盘峰’下的样子你也瞧见了,真法禅师、贾公甫、杨静海,这些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被人家杀成什么样了?夏辽西他们能抓紧时间把这事处理了就算不错了,哪可能有功夫跑来追你我二人?”

余少峰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道:“是呀。不过,按说,一个真法禅师就足够对付肖八阵了。那个什么‘日月轮刀’虽然号称三湘第一,但比起真法禅师来可是差得远了,再加上‘黑虎’杨静海和‘不学无术’贾公甫,怎至于被人杀得如此惨?”

宋万里狠狠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敌人只有‘日月轮刀’一个?”

余少峰愕然道:“难道不是?”

宋万里不屑道:“别傻了!都是真法那个秃驴一派胡言,敌人中明明有超凡入圣的高手坐镇,他非说人家都是一群混混。你看到那些人的伤势没有?”

余少峰点头道:“大概瞧了几眼。”

宋万里道:“只有一个‘七尺追风拳’是被轮刀所伤,其他的人......唉,算了,不说了,反正我这几年在宁王府下已赚足了大几千两银子,可犯不着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那般可怕的高手在一座山沟沟里玩命!”

余少峰也明白了过来,心有余悸道:“是呀,太可怕了。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魔怪,才能一口气杀死如此多的高手。”顿了一顿,他又道:“我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银子,只要拿上银子往江湖上一躲,随便找个地方买一块地,建个庄园,相信也可以一辈子吃香喝辣,有享不尽的福,睡不完的妞,这天天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过也罢。”

“算你小子聪明。”宋万里嘿嘿笑道:“要不是咱俩不小心受了伤,不得不走在最后面,如何能开溜得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接着,他又抱怨道:“要说,夏辽西就是一点儿亏也吃不得,这次栽了吧?其实,被人卷走价值万把两的财宝,干上个三五票不就回来了嘛?非要拉出人手和他们在山林里玩命!敌暗我明的,可是不好玩儿。你瞧,到现在为止,敌人中的高手到底是什么来头,都一点儿没弄清,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追上去,真是......要我看,夏辽西这次不要说拿回那笔钱财来,只要能保得住命在,就算是不错了。”

余少峰附和道:“是呀是呀,要说,不就是个‘金碧山庄’吗?咱们让南昌派人过来,直接动用这里官家的力量,还怕要不回钱来?就是踏平了‘金碧山庄’,我看也不费吹灰之力呀。”

听他这话,宋万里却露出不以为然之色,道:“这你就不懂了。一来,那座‘金碧山庄’和本地官家的关系可是不一般,要动他们哪那么容易?二来,真要说起来,也不是逼不动官家去踏平‘金碧山庄’,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外院’和‘内院’的关系一向很坏。想要动用官家的力量,就必须走‘内院’那条路,夏辽西和‘内院’的人吵过几次了,势同水火,怎肯低头去找‘内院’的人帮忙?”

原来,在宁王麾下,他们这些江湖上招募来的强人、匪盗都划归在‘外院’,由几个江湖上的老凶魔当总管统领着,而宁王自己的人马则归‘内院’管理。一般来说,‘内院’人的地位要高过‘外院’,所以‘外院’这一大群牛鬼蛇神如何能甘心?双方的关系当然好不了。

余少峰一拍大腿道:“嘿,还是宋老哥瞧得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接下来,二人一面走一面聊,相谈甚欢。不过,有关先前他们在追踪肖、黄二人的路上所起的冲突,倒像都得了失忆症一般,谁也不提那一茬儿了。

由此可见,只要成了一条船上的难友,过往的嫌隙也是可以不提的。

余少峰因为脚上有伤,走不多快,很是累赘,免不得不时出声抱怨上几句。

正在他抱怨的时候,忽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那匹马走得不快,蹄声清脆,在这更深夜静之时格外分明。

二人赶紧侧身躲进路旁的树林里,向蹄声传来的方向小心张望。

很快,一人一马出现在这条土路上。

马,是上等的卷毛白龙马。

马上坐着的,是个公子哥儿模样的年轻人。

就见,这年轻人一身装扮华贵考究,身侧挂有一柄长剑,看起来应该是个练家子。他的那柄长剑,剑柄上老大的黄金云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剑穗上挂着的玉石宝贝光彩耀目,想来必定价值不菲。他半闭着眼,懒洋洋地坐在马上,似是享受着夜色的清凉,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说不清笑没笑。

这个公子哥儿,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宋万里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翘了起来,嘻嘻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才跑了一个公冶一诺,就又来了个公子哥儿。现在的江湖啊,哪里来的这许多混世的富家子弟哟?我们身上正缺少盘缠,他就跑出来给我们送银钱了。哈哈,来得好,来得妙!”

余少峰也喜道:“爷爷我正愁脚上走不快,就有送马的来了。咱们合伙做了那小子,马归我,其他的全归你,如此一路回去,各自取了钱快活去。嘿嘿,到那时,夏辽西纵有再大的本事,怕也没法子满天下寻我们吧!”

眼见那个公子哥渐行渐近,二人呼喝一声,从树林中窜将出来,就打算杀人夺马,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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