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梁嘿嘿笑道:“这个,在下当然也是有所算计的。”
龙天任不相信,道:“你还能有什么算计?”
马国梁道:“现下,官府剿匪正急,池仲容那里也很困难,我们若是答应以便宜的价格卖一批货给他们,同时开出条件,要他们提供一些所谓的人证、物证,他们一定愿意这么做。”
龙天任不解道:“你要那些有什么用?”
马国梁笑道:“拿来定罪用。我们只要将池仲容提供的人证、物证稍加利用,就可以给‘解剑园’罗织一个通匪的罪名。这对于我们,并不是什么难事。‘解剑园’和当地官府有来往,我们若是直接去搞他,当地官府自然不会答应。但是,如果我们已经把‘解剑园’杀了个七零八落,并且凭着我们跟韶州府的关系,给‘解剑园’安一个通匪的罪名,归善的官家必然不愿再插手太深,到那时,还怕归善不落到‘南华帮’的手里吗?”
龙、柯二人面面相视,一时无语。
见两位长老接不上话了,马国梁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道:“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对我们极为有利的消息。”
座上有几位坛主已忍不住齐声问道:“什么消息?”
马国梁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直到发现包括郑坤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题吸引住了,才继续道:“府里最大的那个赌坊是我们的,里面有个闲汉,叫做赵狗子,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此人?”
看到座上的诸位要么一脸漠然,要么暗暗摇头,知道必定是没有人听说过这等小人物了,马国梁满足地笑了笑,道:“那个赵狗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啥本事也没有,烂赌棍一根,整日间就知道在场子里闲混。但他有个姐姐,嫁给了府上一名叫作刘义的步快。前些日子,为了配合剿匪,韶州在江西过来的关卡处加派了人手,盘查过往客商,这个刘义也被调去关卡帮忙了。几天前,赵狗子输光了家当,饿得不行,就想到他姐夫那里噌点吃喝,因此白日里也去关卡处陪着他姐夫一起忙活。结果,他遇到了几个过路的客商,其中一位客商的路引上的名字是赵玄。偏偏赵狗子前些年也到外面去混过江湖,碰巧就见过这个叫作赵玄的。你道这个赵玄是什么人?”
众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见马国梁只是得意地笑而不语,郑坤不高兴地催促道:“马副帮主,休卖关子,快说!”
马国梁道:“此人就是宁王麾下大名鼎鼎的‘小天师’赵元节!”
郑坤轻轻‘哦’了一声,道:“我听说他在宁王那里呆得好好的,跑来我们韶州做什么?”
马国梁道:“我也不知道他来韶州做什么。”
柯子华边思索边道:“江湖素传此人极是不好惹,这个时候跑来韶州,对我们未必是好事。”
“柯长老此话差矣。”马国梁讳莫如深地一笑道:“不但是好事,还是大大的好事。”
郑坤也不明白,于是道:“我怎么没瞧出什么好事来?”
马国梁笑道:“大家都知道‘小天师’投靠了宁王,可他投靠宁王图的是啥?”
不待别人回答,他已口沫横飞地说道起来:“用屁股想也知道,当然是银子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只要我们肯花钱,凭我的这条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把‘小天师’赵元节邀来助阵。‘小天师’是什么人?那可是能撒豆成兵,千里之外飞剑取人首级的活神仙!如果有他助阵,‘南华帮’还用得着怕什么萧仁恕吗?那是必定要把‘解剑园’杀得片甲不留的。而且,有了‘小天师’和宁王的关系垫底,谅归善的官家对我们与‘解剑园’之间的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说,这是我们‘南华帮’绝好的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呀!”
☆、第21回:强援乍现郑坤决心用武,阉党余孽三杀死灰复燃
郑坤有些拿不定主意,琢磨了片刻,才道:“以‘小天师’那般能耐,铁定是大喉榄--食凸,我们出的银钱,他能瞧得上吗?”
马国梁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放心,有我出马,保管错不了。”
柯子华将信将疑道:“小天师不比一般江湖人,你真有把握能请到他助拳?”
他曾极力反对‘南华帮’与‘解剑园’刀兵相见,此刻却仿佛忘了之前的立场一般,关心起能否在干仗时请到‘小天师’帮忙了。
郑坤不阴不阳地笑了声,道:“能不能请到好帮手,本是我们‘主战派’的事。柯长老不是希望同‘解剑园’化干戈为玉帛嘛,怎么也在乎起这种事来了?”
座上另有一名新晋坛主名叫孟岩桂,乃是郑坤的心腹,听言‘嘟噜’了一声,道:“是啊,莫不是柯护法向着外人,担心马副帮主请来厉害帮手,‘解剑园’要吃大亏?”
柯子华面色一寒,冷如冰霜,独眼中射出森厉的光芒,‘啪’地一拍桌子,叱道:“臭小子,年纪不大,竟也学会吃人饭,不说人话了,小心大风把舌头刮了去!别忘了,老子跟随老帮主打天下时,你小子还穿着开裆裤哩!”
孟岩桂也不是好惹的,嗤之以鼻地‘哼’了声,道:“说的好像你没穿过开裆裤一样?少倚老卖老了。”
柯子华怒极,就待与他动手,却被旁边的龙天任摁住了。
龙天任语重心长地劝道:“柯老兄,目下我们当以大局为重,若是随便与自己弟兄斗气,未免有失身份。我相信,除了这个不开眼的,在座诸位没有一个会怀疑柯老兄你对‘南华帮’的一片赤胆忠心的。”
其实,柯子华是‘南华帮’的元老,吃穿用度都出自帮内,哪能胳膊肘向外拐,偏向‘解剑园’?他之所以不赞成同‘解剑园’火并,是考虑到已方势力未必强过‘解剑园’多少,绝非是随便死伤十来个弟兄就能取得胜利的,势必要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代价,如此一来,很可能得不偿失,而且还容易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状况,这才极力反对。但方才,当他听马国梁说能请到‘小天师’赵元节前来助拳时,心理便起了变化--毕竟,如果真能有赵元节的道法相助,‘南华帮’的势力必然大增,同‘解剑园’火并也许就不会损失太多了。以不多的损失得到大得多的利益,当然是他希望看到的,是以立场便有些动摇起来。
说起来,在场的不少护法长老都和他一个心思,自然也觉得孟岩桂说的话实在膈应,纷纷以或不屑或微愠的目光投射向孟岩桂。
转头,龙天任冲郑坤道:“帮主,你说是不是?”
“当然当然。 ”郑坤假意瞪了孟岩桂一眼,道:“你年轻气盛,说错话也在所难免,快去向柯护法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他的话,虽然说得狠声恶气,但大意不过是息事宁人,明显偏袒孟岩桂。
帮主亲自搭好的台阶,孟岩桂岂能不下?当即侧着身子,看也不看柯子华,大大咧咧地拱一拱手,道:“在下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请柯护法见谅啊。”
听他语气随便,就知全无诚意,柯子华气哼哼地不接茬儿。
郑坤故意大声地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柯护法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就算给我个面子,不要再同小辈斤斤计较了。”
柯子华心有不甘地‘哼’了声,但郑坤的面子他也不能不给,只得阴阳怪气道:“既然帮主都出来说话了,那就算了吧。”
马国梁适时地挑起大拇指,赞道:“早听说柯长老的气度是咱们‘南华帮’里数一数二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瞄了几眼马国梁,柯子华旧话重提,道:“马副帮主,据我所知,你同‘小天师’应该素不相识吧。这事,真的能成吗?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心里感觉没什么底。”
心知在座的多数人虽然嘴上没开腔,但暗里大都和柯子华持有同样的想法,马国梁不急不缓道:“‘相知’也是从‘素不相识’开始的,所以‘素不相识’对我而言从来就不是问题。”随及,他又摇头晃脑,慢条斯理道:“我想,‘小天师’怎么也不会比衙门里的官家更难说得上话吧。”
郑坤则眼光不定地瞧着马国梁,意味深长道:“至少这方面,我们应该信任马副帮主。”
转脸,他冲在座所有人道:“其实,大伙儿都知道,马副帮主来之前,‘南华帮’也不是不想和官府搞好关系,毕竟任谁都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官府有人好行事’的道理。可咱们是泥沙堆里踩惯的泥腿子,哪里有那样的门路?衙门里的大老爷整日间高高在上,咱们踮起脚趾头,伸长了脖子也够不着,想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都不知往哪只手里放才好。送得不好,说不定还要被扣上企图贿赂当朝官员的罪名拿去治罪。嘿嘿,偏是马副帮主说到做到,说是能搭上官家这条线,一来二去就真和他们说上了话,搭上了线,咱们送出去的银子也从没有落空过,足见别有神通。既然这样,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怀疑他没本事请得动‘小天师’呢?”
柯子华和龙天任交换了一下眼色后,龙天任道:“如果马副帮主真能请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小天师’助阵,我们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誓与‘南华帮’共存亡!”
郑坤点头,转顾马国梁道:“你可知道‘小天师’现在何处?”
马国梁连连颔首道:“我得到消息,说他和同来的几个人隐匿在城外‘丹霞山’上的‘赤松观’里。”
郑坤疑道:“‘赤松观’里除了几个闲散道士就没什么人了,他们跑去那里做什么?”
马国梁眼睛一眨,露出一丝笑意,道:“现在还不知道,但等我拜访过‘小天师’后,应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