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帮主所言极是。”马国梁道:“前日我回去后,仔细地想了想,‘小天师’此次改头换面来到我韶州,不知是做什么来的,但总之必是十分隐秘之事,因此才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而且,‘小天师’在‘宁王府’里捞得不少了,虽说没人嫌银子烫手,但以他的眼光、身份,想来也不会看到一点儿小钱就失了方寸,更不会因小失大,所以,我们想要请得‘小天师’出山,势必要有能打动他的东西,光靠银子,只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郑坤紧绷起嘴角,满脸不悦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别忘了,前日在一干长老面前,你可是拍着胸脯说定能请到‘小天师’的,还说什么只要出得起银子,就绝非难事。怎么,这才几天功夫,话还没捂热,就又说有银子也不成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国梁连忙道:“帮主息怒,且听我细说几句。‘小天师’赵元节何等人也?说好听点,是个炼丹吐纳的真人,说难听点,就是会画符施咒的妖道。这些人,最喜欢的东西,除了银子和女人,就是那些道家炼丹的玩意儿了。”
顿了顿,他睁大了眼睛,道:“我知道有□家视为珍宝的仙家秘录,叫做‘紫微秘要’。”
郑坤道:“‘紫微秘要’......是个什么东西?”
马国梁言之凿凿道:“是一本炼丹的秘籍,乃是当年‘佛母’唐赛儿所有,后来遗失到了别处。昨日,我特意找来一大批人,安排好了,让他们把一个谣传散播出去。”
郑坤道:“什么谣言?”
马国梁‘嘿嘿’一笑,道:“这个谣言就是:那本‘紫微秘要’如今就藏在‘解剑园’,而‘解剑园’的主人萧仁恕正是因为得到了这本秘籍,炼制出了特殊的丹药服食,才有了一身本领的。”
郑坤嘴角放松开来,寻想了一阵,道:“听起来,好像还有点意思。”
马国梁趁热打铁,道:“帮主,你想啊,那本‘紫微秘要’对于习道之人的诱惑力绝对在银钱之上,而当‘小天师’得知其下落后,岂能不动邪念?此后,我们再以重金请他出山,他自然会顺水推舟,绝不能拒绝了。”
听马国梁娓娓道来,又分析得丝丝入扣,郑坤倒还算认可,一时间早忘了之前被马国梁放了鸽子的恼怒,但短时间内又无法确定这个法子的可行性,于是狐疑问道:“‘紫微秘要’这东西当真这么了不起,能令小天师上当?”
马国梁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潘金莲这个香饽饽,钓不到武松这条好汉,却能钓到西门庆这个大官人。‘紫微秘要’嘛,对咱们来说,一文不值,但对小天师来说,那就好比是饿了三天三夜的流浪汉,看见一只滋滋冒油的烧鹅腿,你说他会不会上当?”
听到这里,郑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好好好,马副帮主果然是足智多谋,这件事办得漂亮。如果这次如愿请来了‘小天师’助阵,拿下‘解剑园’,我定要记你的头功!”
四人再无多话,一路上得‘长老峰’,直到‘赤松观’外。
☆、第23回:肥私不损公赵元节起意,行事露马脚郭掌柜可疑
‘赤松观’门外的小道士瞧见‘南华帮’的帮主、副帮主居然大驾光临,哪里敢有丝毫怠慢,赶紧躬身趋步把一行人领进观内的一间精室落座,然后恭恭敬敬地奉上香茶、果品,又匆匆跑去请观主前来接待这两位贵客。
不大的功夫,观主‘孤云子’走了进来。
看样子,他的年纪约在五十上下,眉梢鬓角处已见微白,虽然一身道袍衣袖飘飘,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但面上的那双浑浊的小三角眼总让人觉得有点儿坏相。
待施礼坐定后,孤云子倾身向前,出言道:“小观简陋,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二位尊客海涵。”
马国梁大咧咧道:“道长不必多礼。”
孤云子又道:“出家人不问红尘事,不知二位尊客来此何为?”
喝了口茶,马国梁不急不忙道:“我们帮主此次前来倒不是有事要找贵观,而是几日前听说有一位赵姓的客商住到了你们‘赤松观’里,也不知是不是,所以特地跑来向观主求证一下。”
“哦,我们观内确实住了位姓赵的客商。”孤云子干咳了一声,道:“他说自己平时喜好清静,出门做买卖也不愿在吵吵嚷嚷的客栈住宿,提出希望能在本观寄居一段时日。我见他有心向道,又诚心奉上了一笔香火钱,便答应了。”
担心惹上什么祸事,他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又瞅了瞅郑坤,试探问道:“他们一行人只是过路的客商而已,不知为何却惊动了帮主的大驾?”
马国梁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帮主是久慕这位贵客的大名,得知他光临韶州,想一尽地主之谊,才特地前来拜访的。”
有他代言,郑坤也乐得端起帮主的架子,不言不语的只管小口品茶。
马国梁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还好这位贵客就在你们观里,否则以我们帮主的火爆性子,可是不能白跑的。”
他这话七弯八折,暗含威胁的口吻,因此,虽然此前孤云子曾得到过‘南华帮’的保证--绝不打扰道观修行,但此刻又怎敢和地头蛇‘南华帮’的帮主对着干?
尽管心里老大的不情愿,孤云子也只得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如此,我这就命人请那位客商一行人出来与帮主相见好了。”
和郑坤交换了一下眼色,马国梁道:“怎敢怎敢,那样岂不是失了礼数?你还是领我们去见他比较好。”
孤云子点头称是,随及便领着郑坤、马国梁一行人出了精室,左转右拐,七弯八绕,来到观内深处的一座清雅的小院落前。
孤云子略微点头,表示便是这里了。
郑坤和马国梁停下脚步,对望一眼。
郑坤不经意地左右瞧了瞧,见这座小院虽藏身于‘赤松观’内,却独成一统,颇是僻静,即便平日观内有甚活动,也不会被影响到,一看就知是绝无闲杂人等打扰之处,想来是孤云子特地整理出来以接待赵元节的。由此而知,就算孤云子不知道赵元节的真实身份,也至少知道他的来头不小,不然岂会把他安置在这样一个好去处?想到此处,他在心中忍不住暗骂孤云子是磨眼里推稀饭--装糊涂。
这时候,小院的门紧闭着,门口也没有把门的童子。
马国梁走上前待要敲门,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敲下之际,只听得‘吱呀’一声,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年轻人。那件灰色的长衫又宽又大,与其说是长衫,不如说像道袍。
这个年轻人肩宽背阔,猿臂蜂腰,体态很是伟岸,足足比马国梁高出一头有余。可是,对比身形,他的那张脸孔未免显得过于稚嫩了点儿,虽说眼大眉宽,但颌下无须,而且皮肤光洁如玉,净白胜雪,仔细看时,倒像隐隐透出淡淡的光华似的,别具神采。如此看来,他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
见门口站着马国梁等人,年轻人先是愣了愣,然后看到孤云子也在其中,随即咧嘴一笑,道:“观主可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嘴巴很大,闭着时还不觉怎样,这刻咧嘴一笑便显出来了,也因为嘴巴大,他的笑容极具感染力,使人觉得亲切得体,从而不由自主的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孤云子清咳了两声,含糊介绍道:“哦,他们是我们韶州的英雄好汉--‘南华帮’的郑帮主和马副帮主。他们是因为听说了赵先生暂居本观,才特地前来拜访的。”
紧接着,他又解释道:“郑帮主一向神通广大,可以说,韶州地界上的事情还没有他不晓得的。呵呵,这次他是如何得知赵先生的行踪的,却连贫道也不清楚了。”
他这寥寥几句话,不但把郑坤的来头说明白了,同时也撇清了自家的干系,免得赵元节以为是他泄露了行踪,迁怒于他,果然是个老滑头。
听得此言,那个年轻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露出了一点儿惊讶的神色,又看了看郑坤和马国梁,随及冲刚才抬手准备敲门的马国梁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马副帮主了?”
而后,他又转向郑坤,道:“郑帮主,失敬失敬。我们初临贵地,本应前去拜会帮主,只是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因此失了礼数,还请帮主多多担待。”
见他没有发问,只凭眼力就分辨出了自己和马国梁的身份,郑坤顿时明白,这个看起来像个大孩子的年轻人,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稚嫩。
就在郑坤考虑着要如何措辞应对时,马国梁已接口,哈哈笑道:“赵先生的大名,纵然在我们这穷乡僻壤之处亦有振聋发聩之威,我等能有机会一睹仙颜,已是喜不自胜,哪能劳动赵先生移步?再说,似赵先生这等世外高人也只有这种远离红尘的静雅之处方能般配呀。”
他一边说,一边细心地观察年轻人的反应。
他发现,那个年轻人对他在孤云子面前隐隐透露出赵元节的身份非同小可一事似是毫不介意,心想定是孤云子早就知道赵元节的来历,是以才不需避讳。
接着,他道:“我们此次前来,一是得闻赵先生大驾光临韶州,我们‘南华帮’不能失了礼数,二是我们南华帮上上下下,包括郑帮主在内,都对赵先生极为景仰,所以特地亲自前来拜访。就是不知仙长能否为我们通报则个?”
那个年轻人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却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依然以那副高大的身躯死死地挡在门口,拱手回礼道:“我师叔一路奔波劳顿,此刻还在休息,不便见客,而且他老人家素来喜静,不爱与人交往,我看就不必非要请他出来见个面了吧。至于郑帮主和马副帮主的盛情,在下先代师叔谢过二位,回头一定亲自转达给师叔。日后若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去你们‘南华帮’回访,如有冒犯失礼之处,万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