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经纶有些恼火,道:“你这样糟蹋自己,又能撑得了多久?迟早会垮掉的。你垮了,‘解剑园’怎么办?”
萧兰轩平静道:“我不会垮的,只是需要时间。”
一把拉过他,卫经纶以强硬的口气道:“不行,你必须休息!跟我走!和我一起睡觉去!”
说着,就强拉硬拽着萧兰轩,往他的客房方向去。
见萧兰轩还在挣扎,卫经纶咬牙道:“你爹的死,你必须面对。你说过,再难的事,没了退路也就不难了。我逼你,便是令你没有退路。”
萧兰轩心头一震,顷刻间整个人如同筋疲力尽般,仍由卫经纶拖去了客房。
高州,位于广东省西南部,东临岛屿林立的沸海,西连被山地、高原包围的广西,北依云缠雾绕、林荫蔽日的云开大山,南踞由鉴江冲积而成的鉴江平原,地处边陲,扼粤桂要冲。因为远离京师,高州的发展难免较为落后,但充足的阳光,怡人的气候和充沛的雨量,令得此地以务农为生的百姓还算好过,不至于饿肚子。
这日,黄芩、韩若壁出现在高州境内的唯一一条官道上。
因为境内分布有一江十河,还有各类山塘、丘陵,加之盆地、平原互相交错,是以能修得一条官道已是不易。
二人一路牵马缓行。
韩若壁揉了揉僵直的脖子,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道:“关于追踪李自然等人的下落,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黄芩道:“‘北斗会’在高州的弟兄呢,他们的消息不是灵通得很吗?何须问我。
韩若壁瘪起嘴,装出一副可怜样道:“目前,‘北斗会’在高州没有据点,自然也没有探查消息的弟兄。”
黄芩半信半疑地‘哦’了声,道:“夜袭‘三杀’巢穴的那批人马呢?依我看,人数可是不少。”
韩若壁道:“我已令他们把夺来的金银财宝护送回去了。”说到这里,他舔了舔上唇,嘴角处的肌肉也不自主地动了动,仿佛野兽在一口吞掉到手的猎物前,先咂吧一下味道。接着,他得意笑道:“这
批财宝价值连城,不多派些人护送我也不放心。所以,高州这里的事,就只有靠你我二人了。“
紧接着,他任性地拿肩膀撞了一下黄芩,噘起嘴,细着嗓子,故意扭捏作态道:“你也不希望我伺候你时,身边跟着一堆人吧,那样多煞风景啊。”
黄芩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边上躲了躲,又白他一眼道:“他再那般说话,小心我踹你!”
韩若壁闻言,又故意凶起脸,粗起嗓子,道:“原来,你喜欢咱家这样说话。”
一时间,黄芩哭笑不得,只得道:“好了好了,不和你耍了。其实,只要把李自然等人的样子画影图形下来,再找当地的人询问即可。这个法子虽然烦了点儿,但却最实在。”
韩若壁‘哈’了声,道:“这法子不是萧兰轩用过的吗?”
黄芩一点儿也不在乎,道:“是啊,亏了他的提醒。”
韩若壁调笑道:“看来,等我们找到客栈住下后,黄捕头就要一展身手喽。届时,我定然如同在高邮那次一样,好生服侍黄捕头,替你磨墨沾笔。”
黄芩也笑了,道:“那敢情好。”
说着话,二人进了城,安排食宿去了。
傍晚时分,黄芩、韩若壁怀揣李自然和那个年轻道士的画像来到了城内最大的赌场。
虽说是最大的赌场,但这座城本就不大,最大的赌场也就是唯一的赌场,其他的几个只能算是小作坊、烂赌窑。
这个赌场没有匾额,也没有名字,从外面看倒像是一座祠堂,唯一的标识是在竹制的门帘上用朱砂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用黑墨写了一个大大的‘赌’字。
看来,赌场的主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赌场有没有名字。
其实,赌场本不需要名字,需要的只是赌徒和赌局而已。
有了这两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赌。
华灯初上,本就是赌场最热闹的时候,灯火明亮如白昼的大厅里挤满了长相各异、服装各异、性情各异的人。这些人只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喜欢赌。
赌桌上,铺着一堆堆的筹码、,赌客们睁着一双双发红、瞪圆的眼睛,伸出一只只发汗、颤抖的手掌。
韩若壁的手向来都很干燥、很稳定。不过,从迈进这里的第一步,他的手就开始有些发痒了。
他已有许久没能好好赌一把了。
可惜,他们此来并非为了痛快地赌一把,而是为了查消息。
在江湖上混的都知道,赌场里的人员最为复杂,三教九流,什么来路的人都有,因此,也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几个地方之一。不过,那些消息绝不是放在地上给人白捡的,想在赌场里挖出消息,总得有几分手段才成。
就本质而言,天下间的赌场都一个样,韩若壁显然是很熟悉赌场的环境,想来平日里没少赌。
他和黄芩二人进了赌场后,先是绕着场子里转了一大圈,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况,摸清了前门、后门、楼上、楼下。这些都是老江湖的基本功。倘是楞头小伙子,一进了赌场,注意力就难免被那些叮叮咚咚的骰子声,唏哩哗啦的牌九声,以及赌徒们大呼小叫的喧闹声所吸引,完全无心关注周围的环境了。在那种情况下,一旦出了点什么事,跑都不知道往哪里跑。而老江湖则不同,一进赌场,首先要关注的就是场子的后门在哪里,以防出事的时候有个地方可逃。然后,就是要观察一下场子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手、行家,最后则是瞧一瞧哪几张赌桌玩得大、玩得狠,哪几张赌桌只是小打小闹,从而好决定自己是否适合在这里玩上两手,以及在哪个赌桌上玩才好之类的。
很快,黄芩、韩若壁发现楼上似乎还有包间,来往的都是一些看上去一掷千金的主儿。他二人本想上楼去转转,却不料在楼梯口被两个膀大腰圆的看场子打手给拦住了。打手告诉他们,楼上不接待生面孔。
原来,在楼上赌的都是本城的贵客,有钱有势的主儿,若是被外来的老千骗取了钱财,赌坊老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因是之故,干脆就不欢迎生人加入。
楼下的大厅里,共计有十多张赌桌,每张赌桌的四周都站满了人。这些人,不是准备加入赌局的,就是已经输光了但还舍不得离开,留在一旁观战的,当然,也有一些是赌了几天几夜,实在太累了,稍稍休息一下的。
转了一圈,韩若壁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径自往柜台去了。黄芩紧随其后。
☆、第38回:偷天换日杂牌变至尊宝,小施手段声名扬高州城
掌柜的是个身材高大、镶了满口金牙的黑胖子。此刻,他正斜依在柜台边上,笑眯眯地望着向这边走来的黄、韩二人,仿佛望着两个从天而降的送财童子似的。
其实,只要是来这所赌场里赌钱的,都可算作他的送财童子了。毕竟,按赌场的规矩,场中所有的赌桌,只要没有赌场派出之人坐庄的,赌场就得抽头一成,绝对是有赚无赔的买卖;而如果有赌场派出之人下场坐庄的赌桌,则往往赚得更多,因为那些人无一不是擅长各类赌技的高手,寻常赌客根本没机会赢他们。不过,话说回来,倘是没得几个镇得住场子的高手,谁又有胆量敢开赌场呢?
从囊中掏出两锭银子,重重往柜台台面上一放,韩若壁道:“来来来,先换我一百两筹码!”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既不会让人感觉是在故意咋呼,又足以令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
被放在台面上的是五十两一锭的大银,一般人怕是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摸得到。
周围立时传来一阵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