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了不过一炷香/功夫的毛刺再度塌软下去,方祈掂量着步子慢慢靠近沈孟虞,见沈孟虞只是袖手站在原地,不躲不避,也不好意思继续出手。
他慢慢蹭到沈孟虞身边,这才扒拉着沈孟虞的衣袖,两眼放光地认真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宫宴?你说是我就原谅你。”
“是,”沈孟虞颔首,他一旦讲起正事来,眼中不由自主地褪去些许柔软,带上几分凛然,“但在中秋宴前,你须得先摸清冷宫方位,最好能凑近些,将周边守卫布局一一记住,如此,才好让我为你安排后续出路。”
末了,他目光稍稍偏移,看向巷口深翠间不易察觉的点点金蕊,意有所指:“你不是约着和竹素他们一同去掖庭折桂吗?八月初,宫里的桂花也该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其实灶王塑像好像不是黑如锅底的==但为了扮丑,就委屈一下灶王大大了。
2.好像看过资料说南京之所以在历史上比帝都啊好多地方干净,就是因为全城都用石板铺路。打磨过的青石板算是比较奢侈的一种材料了,所以在文中暂且用作富贵人家门口的地砖,其他地方就暂时铺别的了。
作者大概是有点强迫症,喜欢纠结这些细节,大家随意看看就好
文中诗词一部分是作者随口胡诌,不求平仄,求放过
第18章 冷宫疯妃
八月初,原本只在枝叶间露出几朵青色花苞的桂树仿佛在一夜间得了花信,金扇轻挥,华盖慢展,除了紫微殿前朝霞秋月争颜色,尚有掖庭宫外郁郁清芬十里飘。
“玉箸,你来这边看看,这一树金盏碧珠可是适合给殿下泡桂花茶?这一株桃叶黄……”
“玉箸玉箸,快来快来,我在这边发现了一株红凝香,太子最喜欢吃丹桂花糕了!我们可得多摘点回去才是!”
“玉箸玉箸,我……”
方祈跟在松烟竹素几人后头,与太子小膳房的玉箸一起,趁着沈孟虞拉着萧悦在柔仪殿辨析义理的机会,偷偷溜到掖庭宫外的一片桂林中攀折昨日初开的桂花。
竹素等人身为太子近侍,虽然自己也馋这些用桂花做的糕点,但还是将萧悦的喜好放在头一位。
他们认得其中几种桂花品类,只是身手不如玉箸细致,遂只能站在树下呼唤那膳房的小内侍到处乱跑,又合力将他托起来,好让他能探得高些,将一朵朵桂树枝叶间藏着的玲珑桂子分门别类地收进绢袋里,贴身放好带回东宫。
方祈站在浓香扑鼻的数棵桂树之间,东摸摸,西看看,见竹素等人忙着折桂,再分不出余光注意他的举动,于是便沿着墙根悄悄寻到一处隐蔽的角落里,瞅准身边无人的机会,提气纵跃,干脆利落地翻进了身后的掖庭宫。
掖庭宫,说是一座宫殿,不如说是一群宫殿。除了帝王身边有头有脸的娘娘们自有自的宫殿,其他刚入宫的、不受宠的、年老色衰的妃嫔大都居住在此地。
这些妃嫔除了身份上还担着个主子的名头,但在掌管掖庭教习的老人姑姑面前,大多数人都是陪着笑脸,巴结逢迎,只盼着有朝一日能飞出掖庭,重上枝头。
因为掖庭宫内大都是皇帝后妃所居,宫城禁卫不方便走动,便只在外头巡逻值守,内松外紧。方祈入了掖庭,凭着他一身卓然的轻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一众妃嫔宫女的居所上空一掠而过,连只麻雀都没惊动。
他的目标,是位于掖庭西角人迹罕至的冷宫。
和前面尚有些喧闹的殿宇不同,冷宫孤独地矗立在皇宫一角,不仅门口的宫道上静悄悄的,就连宫中服侍的下人脸上也都是一派愁云惨淡。
偏殿一隅,几个年长的宫女围着一张桌子坐成一摊,却半天才说一句话,看上去人人都像那行将就木的活死人一样,除了还能进气出气,再无生机。
冷宫太过寂静,散布四周的数间宫室大门紧闭,高窗也大都用深色的窗纸糊住,看不清内里是否有人居住。方祈吐了吐舌头,像只蜘蛛一样趴在梁上,他不清楚要找的人究竟在哪一座宫室之中,也只好先来这唯一敞开大门的偏殿探探口风。
得人钱财衣食,与人消灾办事。他答应过沈孟虞要帮他偷人,自是要拿出十万分的认真态度对待,不能坏了盗圣一脉诚实守信的名声。
好在他没等多久,北边的一座宫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一个做最低等下人打扮的宫女沿着回廊匆匆赶来,抓住端坐屋中的一名中年妇人就往外跑。
秋夕将至,岁渐添凉,然而那小宫女行色匆匆,满脸焦急,却是冒了一头的汗。
“周姑姑,您快去看看,齐太妃娘娘又发癔症了,正满殿砸东西呢!”
那中年妇人本在偏殿与其他宫女静坐闲谈,冷不防被那小宫女抓住手臂,起身时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膝盖直接磕在门槛上。
她狼狈地爬起身,掸掸裙上灰尘,却是用力将手臂从那小宫女手里抽回来,在一众袖手旁观的戏谑视线里梗着脖子挺挺胸,口中骂骂咧咧跟着那宫女踏出偏殿,一瘸一拐地向北边行去。
“那疯婆子又催命呢,也不知道今个儿又要把阿周折腾到几时。”
“可不,三天两头地发疯砸东西、要儿子的。也不知陛下还把人供在这冷宫里作甚,十几年了都没死,真是白瞎那一口皇粮。”
那小宫女的到来仿佛打破了什么不得妄言的符咒,就在方祈寻到目标、准备跟着那二人一同离去时,却忽然看到屋里那几个“僵尸”在那周姑姑离去后瞬间褪下僵硬的外表,眉飞色舞地又一次车轱辘起这冷宫中聊胜于无的八卦。
疯妃?癔症?儿子?沈孟虞告诉他的内容可没这么详细。
方祈隐隐嗅出其间暗藏的八卦味道,心中意动,已荡下屋梁的右脚悄悄收回,重新搭到梁上。
他借着大开的门缝探头外望了一眼,在记下周姑姑离去的方位后收回视线,炯炯有神地注视这一群背后说人闲话的长舌妇。
“你要帮我从宫里,偷一个人。”
当初听到沈孟虞要他帮忙进宫偷人时,方祈先是一怔,继而脑海里涌现出无数说书先生讲过的凄美传奇故事,兴致顿时高涨。
“偷人?你有心上人在宫里?是公主?是宫女?你们怎么勾搭上的?是红叶题诗还是吹箫引凤?你不是吃斋念佛吗?难道佛祖也许你破色戒吗?”
方祈连珠炮似地抛出数个问题,沈孟虞大概是被他这般激动的态度噎着了,憋了半天才出言反驳:“……我没有,我不是。我带你进宫,只是让你帮我去冷宫偷齐太妃出来。”
“太妃?你竟然喜欢太妃!哇我真没看出来,啧啧啧你原来……”
他天马行空地编排着沈孟虞和齐太妃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正主立在一旁,却是忍无可忍。
“闭嘴……这和喜欢无关!”沈孟虞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方祈嘴快:“那和什么有关?”
“你无需知道具体内情,我只是要找她问一件事。你若能把人从宫里带出来,你想要什么报酬,我都能给你。”沈孟虞沉声道。
“什么报酬都能给?嗯……”方祈见沈孟虞表情肃然,也收了调笑之心。
他安静下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我要你到时候告诉我宫里最稀罕的宝贝在哪里,再带我去偷就是了。”
沈孟虞仿佛一点也不在乎方祈的要求会掀起多少风云,几乎是瞬间点头应允。
“好。我明日先带你入宫,宫中规矩繁多,你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