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过所有房间,自然是一无所获,年风龄略一沉吟,向年却清问道:“这些日子你见过年却升没有。”
年却清心中暗自无奈,只好接着发挥演技,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厌恶:“我见他做什么。”
“此次纵火,我疑是他所为。”
那你猜的可没有我伯父准,年却清轻描淡写:“他巴不得和年家再无半点瓜葛,纵火于他又不利,何以为之。”
年却升真是委屈也要委屈死了,这会儿他正抱着姜冬沉好好睡着觉呢。
年却清想到这个就想笑,他那兄长在姜冬沉面前真是得比实际年龄小几岁,撒娇卖萌耍着花样还不重地逗姜冬沉开心。年却清不知道姜冬沉作为当事人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旁观的时候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年却清真的笑出来了,只不过出口是自嘲的冷笑:“父亲,你与伯父一个疑心年却升,一个疑心尉迟宿,全来问我,叫我好生为难。”
“尉迟宿?”年风龄回过头来,“他不是死了?”
“他是死了,所以我觉得有趣。你们一个疑心家族弃子,一个疑心死人。有如此精力,还不如先查彻年家内部之人。否则一来二去,有人要怀疑我了。我与你们怀疑的人均有沾染,众口难调,我才是最风口浪尖的吧。”
年风龄面色一沉:“你何出此言。”
年却清嗤笑一声:“本就是的,外人看来我到像是刻意包庇,我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知人言可畏。”
“却清,有我和你母亲在,谁敢背后议论你。”
年却清仍是笑:“啧,父亲您糊涂了。您禁锢他们的言论,他们心里便不这样想了吗?如此看来,我是更加可疑了。”
年风龄沉默良久:“你什么意思。”
年却清忽然行了一个很大的礼,低下头道:“却清所言不为其他,只愿为年家排忧解难,既然你们怀疑有二,之一已死,年却升便交由我来解决吧。”
年风龄不置可否,本能地用狐疑的目光去打量自己的儿子,年却清见他如此神情,竟也不恼,反而十分谅解道:“父亲怀疑我是应该的,您大可以派人盯着我,看我是不是真的要亲手解决年却升。您不一直觉得我从小不如他?事到如今,正好让我证明一下,是谁不如谁。”
年风龄收回目光,仍不言许与不许,只道:“你如何寻得他。”
“我与他虽不是同胞,但也是兄弟,血缘相近。我以血气指引,附于罗盘,如何寻不得。”
年风龄驻足片刻,转身离去道:“我由不得你,自己去请示家主。”
年却清起身,看着年风龄逐渐不见的身影,无声的笑了一下。
尉迟宿说过。
火起之日,祸起之日。
第52章 夜袭
年却清固然有自己的打算,不便宣之于口,也从未对外人道。
但他心想,自己从小是被人保护长大的,大难若临,他不能仍旧去寻求他人庇护。况且,他也理应去护护过他的人。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多有不周。每个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去冒险,去谋划,去工于心计。可年却清和尉迟宿谁都没有料到,在他们各自的计划中,会闯入一只怨灵。
这都是后话。现如今年却清和尉迟宿的确是在为了自己姓氏之上的家族卖命,都同样,在尽心尽力的同时,为最上层的家主所怀疑。
都拼尽全力地想要走出一个无尽深渊,却又无能为力地堕落下去。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
初夏已至,过了姜冬沉的生辰,千欢渡仍然安安静静。他们多少也知道外面不安宁,便没回姜家。穆敛怕暴露两人踪迹,也没有去千欢渡。两人就邀安知和俦侣过来喝了点小酒,酒足饭饱之后又各自离散,最终还是只剩他们两人。
过生辰其实和普通的日子也没什么两样,该在身边的人还是在身边,不过就是平淡如水的日子突然有了点小小的仪式感。
年却升捏捏喝酒喝得浮上微红的姜冬沉的脸道:“呀,哥哥,十八岁了。”
姜冬沉笑着不答,凑上去亲了亲年却升的嘴角。
年却升道:“怎么办,我没有生辰贺礼的。”
姜冬沉笑得很乖,抱住年却升道:“你就是了。”想了想又道,“等你十八岁,我一定要把你得名字写到我家族谱上。”
年却升笑着,温柔地轻声道:“哥哥,你变了不少呢。”
姜冬沉仰起脸:“我怎么变了。”
“以前情话说不过三句就脸红,一撩你就中招,现在是长进多了。”年却升笑笑,唤道,“小甜心。”
姜冬沉笑了:“什么玩意儿。”但也还是红着脸,不过是因为微醺。轻轻应了一声,头埋进他颈窝里,惬意地合上眼睛。
但是年却升不说,并不代表他心中就没有不安。
只是夜晚,他静静看着怀里的人,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颤,脸庞的温柔轮廓似是被澄澈明净的水洗过。也许是因为陪他陪的久了,也许是因为做过那种事后也没必要再羞赧。姜冬沉逐渐变得很乖也很甜,不用年却升主动去搂他,自己就在睡梦中把年却升抱的很紧,然后顾自睡得安然。
年却升绕着姜冬沉垂在耳边的发,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吻,心中只怕,会让他成为下一个俦侣。
胡思乱想之后,最终还是不忍心地回手拥紧他,然后听着近在耳边的呼吸和心跳,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地,浅浅睡去。
有些人事啊,就如同负下了一个巨大的债,从出生起就是注定好了的。挣不脱,逃不过。
正如年却升与年家,他这颗棋子,总归还是要落到棋盘里去的。
又到了一月的三五,圆满的明月挂上枝头,继而生于云中,不见了一方清晖,只留得满盘阴影。
月黑风高,夜半。
在梦中年却升先是听见了一阵嘈杂,有脚步散乱的轻震,有低声议论的喧哗。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绕过绵绵的山路,只似是越来越近。年却升猝然坐起身来,凝神片刻,猛地唤向姜冬沉道:“哥哥!”
姜冬沉闻声,方一醒神,便听到了远处那阵不似平常的嘈杂。姜冬沉也坐起身,微一皱眉道:“是什么声音?”
年却升从姜冬沉腿上迈过去,走下床披了件外袍,略作思索,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