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升沉 第165章

年却升道:“我怕了怕了。”

穆敛在一旁打了圆场,歪了歪头笑道:“好了,不要再逗阿升了。那震天雷太厉害,只放了那一次就收起来了。只怕那东西拿出来,人家要说我们扰民。”

接着他们又说到别的话题,坐在这里是小家的欢乐,到了晚上的年夜宴,便是一整个家族的其乐融融。——姜家的家宴是没有规矩的,大家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说什么天南海北的趣闻,还有谁家的姑娘,何处遇见的女子。并不怕姜闻道听见,因为若是他兴致来了,免不了也要说一点年少时候的旧事。

就像这会儿,姜闻道刚说了个开头,说到什么:“从前我才及束发的时候,有一次同我父母去边疆之地远游,路上遇见一位女子打马而过,红衣似火,很是英姿……”

穆衣穆敛:“咳。”

姜闻道赶忙改口:“太粗犷了,不好。”

殿内一阵欢声笑语,调侃自家家主不留一点情面。姜闻道也不生气,转过头去与两位夫人道歉,年却升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见穆敛口型似是一句:“下不为例。”

这是年却升不曾见过的,父母间的爱情。这感情积年累月,更见深沉。却也不失从前青春年少的影子中,言笑晏晏的温情。

还有这般热闹的年,屋内屋外,欢声喧哗,入眼尽是喜庆的红和欢快的笑脸。年却升喝了些酒,受了这温暖的触动更显得脸红,在桌下捏了捏姜冬沉的手,唤道:“哥哥。”

姜冬沉低下脸,凑过去听,倒是没等来什么话音,只感觉侧脸上热了一下。

姜冬沉转头去看他的眼,取笑道:“你才喝了几杯,这就不行了?”

年却升道:“我没醉。就是很开心啊,想表达一下我喜悦的心情。”

姜冬沉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也飞快地在年却升脸上亲了一下。

做了点不得了的事,两个人就开始看着彼此傻笑,笑了半天年却升道:“哎呀,太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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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子时,大家去殿外放云灯。姜闻道一左一右是两位夫人,姜冬沉的大哥二哥陪着各自的妻子,姜冬沉自然和年却升在一起。只有姜冬蔚,只能被姜鹜拉着放云灯。

穆衣回头看了一眼他孤单的儿子,啧了一声:“有点可怜。”

姜闻道回头看见穆衣说的可怜为何意,淡淡回了一句:“前些日去田家,我见阿蔚和田家长女在假山旁边笑着讲话。后来我留意了一下,席间他们二人也多有目光交流。清晨我见阿蔚去大门处,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

穆衣惊喜道:“当真?”

姜闻道点头,穆敛也笑道:“我说呢,长姐,你怎么做母亲的。没见到冬蔚那块温玉旁多佩了一个香囊?”

穆衣啊了一声,一拍额头:“我见了,可我没在意那个,哎呀,傻了傻了……”

姜闻道仍是一脸默然:“田浣榆其人,聪慧善良,容貌出众,活泼多于温婉,可矣。”

穆衣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那边姜鹜突然欢呼了一声,大声叫道:“你们看四师哥和年哥哥的云灯飞得好高!”

大家抬头去看灯,只见那云灯都小的像星星了。穆敛只望了一眼就转头去看人。年却升和姜冬沉正并排站在大红灯笼投下的光影里许愿,双手合十很是虔诚。一愿许完,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身后投下的影子,也染着斑驳的暖色。

我的儿子,穆敛想。

他终于得到他毕生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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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远处的空中升起星星点点的烟火。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明亮,仿佛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是万千绚烂,百般明艳,映红了一方黑蓝的天。姜鹜回头望见那繁花般的烟火,哇了一声,把云灯丢到一边去,然后拉着姜冬蔚的衣袖道:“三师哥快看!”

姜鹜看见那盛放的烟火,实在开心的不行,恨不得一嗓子让所有人看过去。在大家都仰头望那缤纷绚烂之时,姜鹜发现方才站在一旁的年却升和姜冬沉不见了。心里担心他们看不到好看的烟花,便仰着头问姜冬蔚道:“四师哥和年哥哥去哪了?”

姜冬蔚正思着远人,闻言下意识指了指方才两人离去的方向,指完忽觉不妥,刚想拦住姜鹜叫她不要去,可才一眨眼功夫,小姑娘已经跑没影了。

姜冬蔚指的地方是一处假山亭阁,方才年却升过来时就看见的。除夕到处都是明明亮亮的红灯笼,那一处很亮,可是背光。

姜鹜跑过去,绕过亭阁仿佛看到两人的斜影,才想叫他们一声,忽然就呆呆地停住脚步不动了。

她的四师哥和年哥哥正相拥着,靠在阁壁上闭着眼亲吻,神情都是温柔而专注,仿佛撑起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外面很嘈杂,那里却是静的。

姜鹜看了一眼,倏地就脸红了。

第89章 甘愿

他们在姜家一直住过了上元,回去又跑到千欢渡小住了几天,然后顶着料峭春寒,御剑到南方去。

南方的早春是很舒服的,不冷,自然也不热。两人就在漫无目的的游览中,度过了闲闲散散的暖春。

然后他们在一个南方平常的小镇,就遇到了星汐。

那日两人在街市里穿梭,闻见一股很醇厚的酒香。年却升酒量不好,但偏是喜欢喝。他拉姜冬沉去买,姜冬沉却怎么也不肯同意,年却升正求他:“买吧,哥哥,我真的再不拿合欢红骗你了,真的。”

想起当初的合欢红,姜冬沉背后就是一阵恶寒。

姜冬沉拒绝的很坚决:“你喝酒就坏事,不买。”

两个人正一个求一个拒,喋喋不休地争论之时,忽见一黑衣长发男子走到那酒肆之前,敲了敲店口的桌子,丝毫不顾及人多,张口就是:“合欢红。”

两个人正为这事吵着,于是对那三个字分外敏感,回头想看看是哪位仁兄,忽然听见一个顿时炸了的声音:“操!你疯了吗!”

这一嗓子险些把整条街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那黑衣男子却淡定的不行:“没疯,我清醒着呢。”

年却升顾不得和姜冬沉吵吵了,哇哦了一声,心想你也有今天。有些幸灾乐祸地拉着姜冬沉藏在人群里,听见星汐梗着脖子恶狠狠道:“你买,你买了以后你看我是把它摔了还是喝了。”

浔郎道:“人间仙子,你不喝我就不会灌吗。”

星汐恼羞成怒,眼看着拳头就要挥上去了,在打上浔郎之前又好像悬崖勒马地想通了似的。退了两步,掉头就跑。本想躲进人流找个没人的地方使个瞬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跑了两步就忽地停下来了,转头向浔郎怒道:“你没毛病吧?”

浔郎提着酒,十分淡定的一勾手指,星汐就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过去了,浔郎笑了一声:“我发现你这小孩儿很是目中无人,是不是看我每天跟你拌嘴,就觉得我除了拌嘴什么都不会了?”

星汐这将近二百年的人生头一次有点慌,脸上却一点都不肯丢份儿,扔话道:“我怕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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