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替身为后 第26章

  要么南书房,要么勤政殿,不光是内阁那几位,便连下一级的官员都被他亲自点名参与讨论,不到天黑不放人。

  就这么忙碌了几天,眼瞅着齐乐之的婚期也快到了,不知是齐阁老着急了,还是旁人受不住了,这件由太府寺寺卿秦稹扯出来的会议官司,总算有了结果。

  贺珏拟了旨,中书舍颁了诏,诸事安定后,贺珏忽然想起靳久夜。

  连着几日没见了,不知怎么怪想的。

  他也不知道来勤政殿看看朕,这个榆木脑袋不知变通的的蠢东西。

  贺珏小声嘟囔着,放下手头的事情,离了勤政殿,径直往永寿宫而去。

  永寿宫离勤政殿很近,算是六宫之中最近的,在长街背后。贺珏带了两个小宫人,转进永寿门,赫然发现这宫里有些冷清,扫撒的宫人默不作声,来往的宫人亦默不作声。

  忽然有人看见贺珏,连忙跪下行礼,这一跪,扑通通跪了一片。

  没看到那黑衣男人露面,贺珏感到有些不悦,还夹杂难以言喻的失落。按理说以他的警觉,在自己一进永寿门的时候就应当察觉了。若是察觉了,自然会出现。

  可偏偏此刻不见踪影。

  “你们主子呢?”贺珏语气里带了些恼怒。

  这人还说心里只有他,可这才多久,人都不见了。

  跪得最近的小宫人怯怯开口:“靳娘娘他……“

  “你们叫他什么?”贺珏听到那三个字,怒火拔高了三丈。

  那小宫人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奴才……”

  “说!”贺珏一吼,那小宫人顿时哭了出来,连忙伏在地上磕头告饶,“奴才错了,请陛下恕罪!”

  贺珏又指了旁边一个宫人,“你来说。”

  那宫人老练些,虽也吓破了胆子,可还能说出话来,“奴才等是听大家都这么叫的,便也一直就这么叫了,虽然贵人他位份不高,可……”

  话没说完,就被贺珏猛地踹了一脚,贺珏怒不可遏,“阖宫都是这么叫他的?”

  那宫人被踹得仰翻,听陛下斥问,连忙又蜷好身子,跪得规规矩矩,“是……是的。”

  “好得很!”贺珏气极,一想到娘娘二字对靳久夜是何等的侮辱,他便觉得胸口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克制不住地想揍人。

  这群混账东西!竟然敢这么对靳久夜!

  他不敢想,那男人究竟在背地里承受了多少类似的委屈。那人素来是个隐忍性子,什么都动摇不了他打击不了他。若非难堪至极,前几日靳久夜不会不应贵妃之位,却偏要一个小小的贵人位份,想来就是为了避开这个称呼。

  然而自己竟从未察觉,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如何对得起日前许下的承诺。

  他说过,他要护着他。

  可若不是他执意要人进宫,若不是他一厢情愿选男妃,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懊悔又愤怒,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传宫正司!”

  宫正司掌事跌跌撞撞地跑来永寿宫,顶着大日头跑了一身的汗,却仍掩不住心底冷嗖嗖的。他从传令的宫人那里得知陛下今次发火是因为对影卫大人的称呼。

  该死的!那些不懂事的小崽子,影卫大人什么位份,就应该叫什么称呼,偏偏扯出一个靳娘娘来。陛下听了岂能不怒?莫说越了位份,便是影卫大人当真是妃位嫔位,也不该像这么个叫法。

  “奴才李贵拜见陛下!”宫正司掌事进门就冲贺珏跪了下来。

  贺珏冷着脸,周身像是凝结着寒霜。

  永寿宫静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那些宫人们个个畏缩地跪在地上,胆小的红着眼眶涕泪横流,更胆小的抖着身子几近晕厥。

  其实贺珏是一个相当仁慈近乎纵容的君王,自即位起到如今,少有惩治宫人的时候。

  便是内务府总管李庆余也时不时出格过,仗着早年照应陛下的情分,不仅能跟陛下说些玩笑话,偶尔还顶着怒火进言,被陛下骂了无数回,可也没有实质性的惩罚。还有那太医院的苏回春,是个不会圆滑处世的直肠子,经常在陛下跟前直言不讳,气得陛下面红耳赤,可也没受过什么处分。

  宫正司闲置了好几年,除了一些掌事宫人送来的小打小闹,李贵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摆设。

  然而今天,不得了了。

  或者说,从影卫大人入后宫的那一天起,这宫里就开始翻天覆地,不复从前。

  前几日陛下亲自治了寿康宫掌事的罪,只因对方怠慢影卫大人,没让大人用上早膳。今个儿这回,又不知要牵连多少人,陛下不喜旁人怠慢影卫大人,这些小兔崽子竟然还没长眼,撞到了陛下的刀口上,陛下岂能轻易揭过?

  “掌嘴!”贺珏愠怒中吐出两个字,是命令李贵的,“阖宫上下,所有叫过靳娘娘三个字的,全部掌嘴!”

  李贵愣了愣,阖宫上下,那得是多少人啊?他光想想都觉得肉疼。

  头一个便是内务府李总管,要知道靳娘娘可是从他嘴里叫出来,紧跟着多少宫人跟风,或因谄媚上司,或因随大流,以至于这个称呼在后宫成为了一种默认。也就勤政殿掌事张福手底下的宫人被压制着,一直叫着影卫大人。如今看来,怪不得前朝后宫皆传张福最得圣心,由此看来,的确如此。

  “陛下,若要惩治阖宫上下,恐怕有不少人。”李贵小心翼翼地说道,便是连太妃都叫过,但他自然不敢去惩治太妃,也不敢在这当口不长眼地提出来。

  “不少人?”贺珏几近咬牙切齿,竟然有不少人对靳久夜这般不敬,“你是以为法不责众,人多朕就不惩治了吗?"

  在这件事上,贺珏不会有任何让步,就算旁人觉得他残暴冷酷,就算失了如今的贤德名声,他也不在乎。

  他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辱靳久夜者,必惩之。

  “先从永寿宫开始,每一个都要罚,若放过一个……“贺珏锋利的目光似乎在凌迟着李贵,李贵不敢抬眼,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从一进门开始,他便是一直跪着的。

  或是为了呼应当今天子的怒火,方才还日头正盛的天色陡然黑了下来,乌云压空,紧跟着一声雷鸣。

  轰隆隆——

  伴随着雷鸣声,是贺珏最后一句话,“若包庇徇私,李贵,朕要你的脑袋!”

  下雨了,瓢泼大雨。

  永寿宫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掌掴声,贺珏凛然看着屋檐下的雨帘,靳久夜不在永寿宫,连永寿宫的宫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若是去了玄衣司,他好歹会吩咐一声。但这次,很反常,竟然寻了一个时辰,尚未得到消息。

  张小喜冒雨奔了回来,浑身淋得湿透,还未开口,贺珏便问:“是在玄衣司?”

  “不,不是的,陛下……”张小喜脸上满是雨水,话也说不大清,“听玄衣司的人说,影卫大人被寿康宫带走两个时辰了。”

  “带走?”贺珏注意到这个词。

  张小喜应道:“是的,寿康宫那人说,影卫大人犯了宫规,太妃要惩治他。”

第24章 他伸手握住了贺珏的手。

  四个时辰前, 正是凌晨时分。天尚未亮,一道黑衣人影矫健地翻进了永寿宫。

  靳久夜躺在床上,霎时睁开了眼, 他察觉到了, 但却没有任何动作。来者是玄衣司暗侍卫林季远, 没有危险。

  “头儿, 查到了, 大理寺昨日接到一起命案, 受害人没了左手。”

  靳久夜在林季远进门之前,已然起身等在了房中, 房中烛火通明。他平日里有个习惯,夜晚也是要亮灯的。

  黑暗会让他无法入眠,他会习惯于潜伏在黑暗中。

  “凶手有行迹吗?”

  林季远道:“属下从伯父那儿调的卷宗,凶手蒙面, 统一装束不辨男女, 共有三四个人,持短刀利刃, 动作训练有素,下手十分利落。”

  这形容与那日的劫狱杀手十分相似,尽管他们只是来带走了一只死尸的左手。

  靳久夜点点头,“受害人还活着吗?”

  林季远道:“是飞天盗贼金小手, 这小子招惹了另外的案子, 那案子扯不清楚, 底下的府衙就提到了大理寺。”

  “那金小手现在何处?”靳久夜问。

  林季远道:“被大理寺押着,属下这几日都在大理寺跟新案子, 一直没有头儿你要的消息,直到昨晚上。他被咱们逮住的时候, 左手还淌着血,整个人跟呆了似的,属下来之前特意看了一眼,没开口说一句话。”

  “带上玄衣司调令,将案子接过来。”靳久夜吩咐道,可忽然间他又改了主意,“我亲自去一趟,将人提过来,调令要走流程,时间久怕夜长梦多。”

  “谁敢去大理寺撒野?”林季远没有那般急迫,瞅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头儿不若再休息会儿,属下这就回玄衣司拿调令,明儿天一亮,人准保出现在玄衣司地牢。”

  “不必。”靳久夜直接拒绝,他有不太好的预感,“你先回去,我自己去大理寺,这个时辰,你使唤不动他们。”

  李王刺杀案影响颇深,只因凶手已死,前朝这才安定下来,可若是背后牵扯的这一桩新案子不尽快理清楚,恐怕又会造成动荡。

  “头儿……”林季远有些担忧,他分明看到了屋内靳久夜换药留下来的纱布,他的伤还没好。

  靳久夜扫了他一眼,“服从命令。”

  “是。”林季远无奈地应下,跟随靳久夜一同施展轻功离开永寿宫,分别时靳久夜叫住他,“以后不许再到永寿宫来,这是后宫,注意自己的身份。”

  林季远惊愕片刻,心中涌出无限失落,“头儿是要属下避嫌吗?”

  靳久夜闻言皱了皱眉,不懂这话从何而来。

  “后宫,不是前朝臣子该来的地方。”

  “可……”林季远还想说什么,靳久夜已然先行一步,将人撂下很远了。

  望着远处那矫健如飞鹰的黑影,林季远停驻了许久许久,哪怕靳久夜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可他仍然觉得那人在天幕星辰照耀下,显得那般夺目,是心之向往所在。

  靳久夜行至太和门,只听耳后哐嚓一声,利剑出鞘,袭击而来。

  他避身躲过,回头一望,是林持。

  羽林卫十数人在林持的带领下,已将他团团围住。

  “影卫大人,你不能出宫。”林持收回剑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靳久夜冷面肃然,“我有要事,此刻必须出宫。”

  林持正色道:“夜未尽天未亮,影卫大人还是等些时候,臣去向陛下请命。”

  “我出入皇宫,是陛下特令,今日为何拦我?”宫墙他不知翻了多少遍,羽林卫就算有所察觉也不曾阻拦,以往一直如此,今日却不知怎的变了卦。

  林持道出缘由:“如今影卫大人是陛下的妃嫔,原本连后宫都不应出的,可因你身份特殊,才走到了这太和门。更何况,陛下说过,近两个月影卫大人要在宫中静养,若要出宫,得有他的命令。”

  靳久夜闻言,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林持以为靳久夜快放弃的时候,黑衣冷面的男人凛然开口:“我想出宫,你们拦不住我。”

  “是。”林持叹息一声,“臣等皆不是影卫大人的对手,可职责所在,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以往他们视而不见,一则是因为陛下的纵容,二则是因为根本拦不住。

  不消片刻功夫,靳久夜就出了太和门,身后羽林卫哎哟一片。

  他直奔大理寺,大理寺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林寺卿被叫起来时还没睡上两个时辰,昨儿半夜他那好侄儿非要查金小手的卷宗,缠了他半宿,这会儿天不亮就起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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