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清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阿清刚到芙蓉院,便见一个小炮弹冲了过来。
想起成康帝说的话,阿清还心有余悸,赶忙将无尘前后左右打量了一遍,确认没事儿,这才放下心来。
“说说看,你都查到什么了?”阿清说着,将从宫宴上打包回来的糕点递了过去。
无尘赶紧塞了两口,将两腮撑的鼓鼓的,含糊说道:“哦,你说那个和尚的尸体啊,我找到啦,就在泰和殿一个偏房的地下暗室里。尸体都已经腐烂了,好似一滩泥,我的天,好吓人的!”
“腐烂?”阿清惊讶道。
“是啊,那暗室里臭气熏天,尸体都,都……”无尘将还没有咽下去的糕点一股脑的吐了出去,末了还幽怨的瞪了阿清一眼。
“阿清,你干嘛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让我说尸体嘛,都浪费了!”
而阿清却没有理会无尘的埋怨,而是径自蹙起了眉头。虽然他不是仵作,可净安从昨夜死亡至今不过十二个时辰,如今又是春末夏初时节,早晚凉爽,白天也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尸体腐烂也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在短短十二个时辰内,腐烂成这个样子。
“我想,褚大人那边儿,就快有消息传来了。”顾衍说道。
第22章
说曹操曹操到。
顾衍话音刚落,便听顾亭说褚大人求见。
顾衍忙将人请进书房。
“哎呦我说褚大人,您这是掉茅坑里了,什么味儿啊这是!”阿清刚走到褚萧身边,就被他身上刺鼻的臭味儿给劝退了。
褚萧抬手闻了闻,尴尬道:“这,本官来的匆忙,未曾换衣裳……”
“诶呦!你也去找尸体了?嚯!这味儿,怎么好像又浓重了呢。”无尘扇着小鼻子,一脸嫌弃。
顾平瞧了他一眼,没说话。想下晌时候,这小和尚身上的味儿差点儿没把他给熏晕过去,好说歹说,这祖宗才去洗了个澡。更要人命的是,这祖宗非要把那身僧服给洗干净了!
整个芙蓉院这个下午,臭味儿都飘出二里地去了!
“褚大人,事情出乎意料了吧。”
褚萧眉头紧锁,点了点头:“确实,脏器已经完全腐烂,整个尸体,除了骨头还能囫囵个拎出来,旁的,就像一坨烂泥!而且,尸臭味这么大,绝不是普通死亡。”
“是以,本官取了脓血查验,可从血液中,仍然查不到中毒迹象。”
“那就是说,虽然尸体的变化有违常理,但仍找不到半点线索。”顾衍说道。
褚萧沉重的点点头。
“不过,护国寺里‘净安’的尸体已被焚毁,想来害了净安和尚那人,应该觉得此时是高枕无忧了。但他没想到净安的尸体是被掉了包的,而我们也由此确认,净安的死的确不寻常。”
“还有,依褚大人判断,清河公主或许与净安和尚死因相同,那么既然净安的尸体上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不如,守着清河公主的尸体,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的。”阿清说道。
褚萧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哦对了,皇上要我转告少将军。净安和尚的俗家名字唤作张新臣,乃是河南安城知府张应覃独子。五年前,河南水患,牵连甚广,张应覃畏罪自杀。”
“什么罪?”阿清问道。
“贪渎赈灾款,偷工减料,致大坝决堤,奉县被淹。”
“果然与五年前的事儿有关。”阿清嘀咕道:“所以,这个张新臣,既然找到了宫里,那就说明河南那事儿,与宫里的某人有关。奉县被淹,恰好就淹了粮仓,而张应覃又恰好的畏罪自杀,看来,皇帝对河南的事儿,也一直心存疑惑啊。”
“没错,就张新臣所言,张应覃并非畏罪自杀,而是他杀。”
“他杀?那他可有证据?”
褚萧摇头:“若是有证据,便可通过无明大师,直接去告御状了。不过……他手上有一本账簿,是记录河南官员官场往来的……”
“只是,记录中所提及的官员,在当年水患中,或遭贬斥,或被斩首,或流放,也是无从查起。但从账簿记录所看,张应覃,确实是位清正廉明的好官。”
“他也是,太子一派的吧。”阿清忽然说道。
顾衍忽地轻笑一声:“怪不得当年河南牵扯进去这么多官员。看来是上头的人,唯恐账簿泄露,索性来了个大换血。”
“本来这次净安师父进宫,便是要请皇上重新审理河南一案的。只是,他太冲动了,还未等事情有苗头呢,人就……”褚萧惋惜道。
“所以,皇上明面上将净安的案子交给两位皇子调查,实际上,是想要少将军暗中重新审查当年河南一案?对吧褚大人。”
“的确如此,毕竟如今能得皇上全心信任的,也只有少将军了。”
“哎,那看来,如今还是要查清楚,净安和尚昨天在宫里,到底见了什么人。可是,宫里的那些人都被二皇子和六皇子给控制了,咱们即便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褚萧瞧阿清一脸的愁苦,好似这案子与他有天大关系似的,不免好笑:“少将军,有如此贤内助,真是叫人羡慕啊。该传达的,本官已经说到了,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少将军休息了,告辞。”
“褚大人慢走哈!”阿清起身往外送了两步,对着褚萧的背影左勾拳右踢腿:“屁的贤内助,你才是贤内助,你全家都是贤内助!”
回头正撞上顾衍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上下将阿清打量了一遍,眉梢一挑,笑道:“贤,内,助。”
这该死的褚萧,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怪不得这么多年在刑部都不招人待见,啊呸!
阿清输人不输阵,笑盈盈的往顾衍身上贴了过去:“少将军,有如此贤内助,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阿清捻起两根手指,在顾衍眼前搓了搓。
“嗷呜!阿清,这里还有孩子啊!你能不能注意点儿!”无尘听他们说案情听的无聊,一时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就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虽然他也不需要吧。
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
阿清一时有些窘迫,顾衍轻笑一声:“今日,就赏你,早点儿睡觉吧。”
阿清打了个哈欠,是哦,昨夜去护国寺,回来又应付长公主,也没有好好休息。今儿是该早点儿睡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顾平咳了咳,将楞在原地的顾亭给拽了回去。
“爹,少将军那话是啥意思啊?说的好像他平时不让小妖精睡觉似的。”
顾平踹了他一脚:“不该你问的别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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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镇北将军府一夜安睡之外,其余各府,彻夜无眠啊。
季斐托着下巴,困的直点头。
“我说大哥,这鞭子你都看了一晚上了,明儿再看不成么?”
“阿斐,明日一早,就去将军府将寒月钢鞭还回去吧。”
季斐蹭一下子跳起来了:“我才用了一次,再,再等等嘛,少将军也没说让还……”
季康一个眼神瞪过去,季斐立马服软:“还还还!明儿就还!”
“阿斐,你要永远记得他,记得这世上曾有那样一个明艳少年。”
季斐听闻此言,也叹了口气:“大哥,我会永远记得阿清哥哥的。可是,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大哥,这么多年,你都不去将军府,我知道你怕见到少将军。我也知道,每年四月二十八,你都会在少将军之前,去阿清哥哥坟前祭拜。”
“大哥,阿清哥哥也不会怪你的,你何必将自己封闭起来。”
“他们不怪我,是他们大义,但我却不会原谅我自己,永远不会。”
季康抚着寒月钢鞭的每一节钢节,仿佛看到俊朗少年一脸专注的改装着兵器,他总是笑着对他说:“少庸,你信不信,总有一日,我会制造出最强大的兵器利刃,让敌人听到我大梁兵刃的威名,便吓的哭爹喊娘,再不敢犯我国土半步!”
他将寒月钢鞭擦的干干净净,十分郑重的将它放置到兵器盒中。
“明日,送回去吧。”
“知道了大哥。”
“大少爷,门外有人求见。”
季府的老管家步履蹒跚的走过来。
“季伯,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季康上前将人扶着:“我都说了,这些事不要你做,你就好好养着身体便是。阿富呢?”
“阿富白天累了一天,我如今在府上,那些个活计也都不叫我做,我啊,闲得慌,看看门也行啊。”
季康本就是武将,不善经营,季府的收入除了他的俸禄之外,便是他母亲留下的几间铺面,生意不温不火。
自从五年前遭了贬斥之后,府里的下人们请辞的请辞,走的走,只剩下一个老管家还有季家两位少爷的贴身小厮。
季府平日除了七皇子李穆之外,也没人上门拜访,是以愈发冷清了。
可这么个夜里,却忽然有人到访,叫季康有些疑惑。
然而当见到来人时,季康大惊。
“是你!”
若不是季斐拦着,季康怕是早就一掌将眼前这人给劈了了事。
“大哥,问问清楚,别冲动啊!”
那人蓬头垢面,脸上疤痕交错,但季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别说只是毁了容,就算是化成灰。
他也认得出。
“杨吏!”
季家军军中向导杨吏。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季将军,是我对不起你!”
“想不到,你竟还活着。呵呵呵,真是苍天有眼!”
杨吏膝行几步,朝季康磕了个头:“季将军,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当年穆兰山一战中无辜惨死的将士们,不能白死。”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故意带本将军兜圈子,何以救援不及,何以损兵折将,何以……害了薛清!”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能苟活至今,已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可是,季将军,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要替他们伸冤么!”
季康一记眼刀飞过去:“你这话何意?呵,害人的是你,如今要伸冤的也是你。杨吏,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知道您不会再信我了,可是,我此来,确实是为当年一事。他们抓了我妻儿老母,威胁我故意拖延,延误战机。我……我儿子才刚出生……是我一时糊涂,可是那些人事后非但没有保全我家人,甚至连我也要一起杀,若不是我躲得快,怕是早已……”
“这五年来,我混的人不人鬼不鬼,谁都不敢相信,独自一人在深山度日,每日每夜都被穆兰山的事折磨着,像是无数的冤魂在撕扯着我。”
“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找不见我,便会放松警惕,是以才从山中出来,绕路南界,从南唐境内走回大梁,我走了整整一年,才找到了季将军……”
“说吧,那些人,是谁?”季康没有耐心听他忏悔,事情既已做了,忏悔,有什么用呢。
杨吏咬牙切齿:“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