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林中的人未见动静,反倒是方才紧张得一塌糊涂的孙大头和冯大嘴抽出兵器,随着他一起向前冲去!
虞长明看着虞平,目光悲凉,横刀身前,准备迎战。
虞平挥起长刀,一声暴喝,用尽全力朝虞长明砍去!
虞长明神色沉着,准备举刀迎接,却在瞬间脸色大变,高声道:“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噗的一声,刀具扎进肉身,鲜血飙射!虞平的脚步迫停,手中大刀仍举在头顶。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见沾满鲜血的镰刀从自己的胸口刺出。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虞长明猛地上前两步,又忽然停下,竟显出几分不知所措。
穿过虞平胸口的镰刀又往前递了几分。虞平额上顿时青筋暴涨,哇得吐出一口鲜血。他缓缓回头,对上孙大头的视线。
孙大头内心本就惊恐忐忑,被虞平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瞪,吓得立刻松开刀柄,连连后退。一旁的冯大嘴见状,竟立刻接手刀柄,用力往前捅。镰刀的刀身整个没入虞平体内!
看到这一幕,虞长明闭上眼睛,眼皮不住颤抖。
虞平缓慢而僵硬地转动着眼睛,打量孙大头和冯大嘴。他脸色扭曲可怖,每说一个字,便呕出一口血来:“你们……背叛我?”
冯大嘴不敢看他的眼睛,握镰刀的手不住哆嗦,颤声低语:“你、你、你非死不可!我们不杀你,寨主放了你,你会弄死我们的!”他鼓足勇气,一声暴喝,猛地将虞平体内的镰刀拔了出来!
血肉四溅,虞平拼着最后一点力量,将本欲砍向虞长明的刀砍向那两个叛徒,然而他甚至连握住刀的力气都没有,便抽搐着倒下。
整个世界仿佛凝固。
良久,孙大头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地上已成尸体的虞平磕磕巴巴道:“你,你意图谋害寨主,我、我们岂能容你作乱?我们当为山寨除害!义不、不容辞!”
虞长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孙大头和冯大嘴。
虞平到死也不会想到,昨日便是他这两位亲信向虞长明告的密。这二人往日对他再三逢迎,陪他一起痛骂虞长明的种种不是。可当虞平要起事的时候,头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的也是他们。他们让虞平相信自己能取代虞长明,可却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虞平。
他们非但不相信虞平能潦草成事,他们还比任何人都想要虞平死。这两年来,虞长明因当初害得虞平家破人亡落草为寇,对他所做诸事再三包容。万一此事过后,虞长明又一次放过虞平,那时候虞平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山中鸦雀鸣叫,风声呼啸,树叶沙沙作响,却营造出一种异样的宁静。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走动,人们在夕阳中凝固,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良久,虞长明缓缓向前走去。
他走到心虚地低着头的孙大头和冯大嘴面前,两人浑身紧绷,生怕自己会因虞平之死受到怪罪。可他们却听见虞长明平静地开口,对他们说:“谢谢。”
两人愣住,片刻后,终于敢将头抬起来。
虞长明垂眼,看脚边的虞平。虞平仍睁着双眼,死不瞑目。于是他蹲下身,轻轻将虞平的眼皮盖上。
孙大头颤声解释:“我是怕他伤到寨主,为了保护寨主,不得不……”
虞长明打断他:“我知道,他是被我害死的。”
孙大头不解地住嘴。
虞长明低声道:“全部拿下。”
他身后持刀众人立刻四散开,跑进树丛,将埋伏在那里的人全部押解出来。亦有两人上前,按住孙大头和冯大嘴。
孙大头和冯大嘴大惊,连忙道:“寨主?!寨主,是我们告诉你的消息,我们杀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啊!你抓我们干什么?”
虞平无波无澜道:“无辜不无辜,我自会查证。从今日起,我会好好整顿长明寨。”
他松开地上已经僵硬的虞平,站起身,领着众人大步肃杀地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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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秋收时节。这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候,人们辛勤地收割着地里成熟的庄稼,完全忘却了劳累。
黄昏时,农夫们还在田里干活,孩子们在田埂上疯跑玩耍。女人们从屋里出来,催促男人和孩子回家吃饭。
在妻子的帮忙下,农夫加快速度干完最后的活,背起竹篓,抱起顽皮的孩子,跟着妻子往回家的方向走。
“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昨天不是打了只鼬吗?今天我把鼬肉用荷叶包着烤了,还煮了一锅面。”
“啊,我好像已经闻到烤肉的香味了!我好饿,咱们走快点吧。”
夕阳斜下,将人们的影子拉得修长。农户们的身影没入一间间房屋之中。田野归于安详。
忽然,远处漫起一阵尘土,伴随着隆隆的响声,逐渐向村庄卷来。尘烟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
田地里仍蹲着最后一个还没干完活儿的农夫。他听到声响,茫然地起身观望。
滚滚烟尘袭到跟前,逐渐散去。农夫终于看清,那是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的人急速奔跑时带起来的尘土。
农夫勃然色变,转身往村庄跑,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山贼来了!!山贼来了!!!”
他跑得太急,被路边的石子绊住,扑倒在地。顾不上手脚的疼痛,他急急忙忙跳起来还想跑,可惜已迟了。一把大刀从他的背后砍来,刀刃扎进他的脖子,鲜血瞬间飙了数尺高!农户浑身抽搐着倒下,双眼渐渐失去了光芒。
持刀的男子是个五大三粗壮汉。他一脚踩住农户尸体,手腕一提,拔|出卡在农夫骨头间的大刀。农户的血喷了他一脸,他不以为意地抹了一把,领着身后众人继续往村庄里走。
不片刻,村庄里传来人们惊恐的呼喊声。
“是屠狼寨,屠狼寨来了!!”
“救命啊!!”
“快……逃……”
呼喊声、惨叫声由轻至响,又由响至轻,最终再度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