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大昭多数为妾,身份低微,可任意买卖,而可孕的男子,却是一家男百家求,姿容绝艳的可孕男子,更是皇室的专有物。
速兰台是大昭最年轻也是战功最赫赫的王,近些年带领他的军队不厌其烦地在大楚朝边境骚扰。
早些年大楚势弱,无力与大昭抗衡,只得一再退让,供给物资钱财求和,后来云歇当了宰相,气不过大楚俯首称臣多年,非要跟着楚剑清去边关会一会速兰台。
二人会面之前,大楚将领士兵是这样想的:歇歇吧,边关打了那么多年都没消停,来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有什么用?
大昭将领士兵则是这样想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翻起什么浪?
结果……
隔着一条河,大昭的将领士兵看着年方二八美人如玉的云相,纷纷瞪圆了眼,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敌国的少年宰相竟生得这般昳丽无双、姿容绝艳,比之大昭公认第一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尚未娶妻、魁梧英俊的速兰台更是对云相一见钟情,放言要让青草密布的地方,都知道云相是他的阏氏。
阏氏,大昭君主的正妻。
速兰台想娶云相做老婆,为此甚至不惜割地,并答应永不再犯大楚,向大楚俯首称臣。
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这个美人有点儿性烈,十六岁的云歇更是又凶又悍,被气得当晚往京师赶,扬言要灭了大昭。
承禄暗自揣摩圣意,觉得陛下第一个拿大昭下刀,跟这段过往经历不可谓关系不紧密。
第18章
说话间,萧让已下朝,拎了只紫檀木屉笼进来,屉笼并未盖紧,罩着的布巾底下传出几声哀怨的猫叫。
云歇听见自己的猫叫,立即过来,迫不及待地就要掀布,却被萧让按住了手。
因为昨晚那个诡异的梦,云歇现在不想和萧让有任何肢体接触,急急抽手,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看?这是我的猫!”
萧让眸带歉意:“相父,你的猫出了点意外——”
“什么?!”云歇顿时慌了,“严重么?!”
“并无大碍,”萧让把探出来的猫头无情地塞进去,从案前抽出一张宣纸,“按个手印,我就让你看。”
云歇急得六神无主,胡乱扫了一眼,是个附加条例。
甲方虽不再追究过往恩怨,但系“逐一释放”乙方亲朋好友。
云歇见他耍赖,瞬间怒了:“你玩儿我呢?!”
萧让早料到他的反应,从袖口抽出上次写给云歇的约定展开:“我上次写的便是‘逐一释放’,是相父并未瞧仔细。”
云歇掠了眼,的确如此,不由得咬牙切齿,谁能想到那种时候他还能暗中给自己下套。
布巾下猫又凄惨地叫了声,云歇瞬间没了底线,磨牙道:“好。”
“还有一条,人未释放完前,随叫随到,没问题就按了。”萧让笑意渐深。
云歇这会儿也懒得想他为什么明明故意输,又偏偏弄出个附加条例,只觉自己昨晚刚升腾起的那点小缱绻都白瞎,是喂了狗。
他一颗心全系在他的宝贝猫身上,屈辱又自暴自弃地按了个手印。
拿捏云歇并不是件很难的事,因为他软肋太多,且总不吝啬于暴露,一只猫便可以令他缴械投降。
萧让收好宣纸:“你做好心理准备。”
云歇面色沉痛,心下暗恨上萧让:“少废话。”
萧让暗笑揭开,囡囡立即扑向云歇,却因为身子太笨重,脚底一滑,扑在了桌面上,委屈直叫。
那是只通体雪白的猫,毛柔顺光滑,脸秀气又乖觉,一双蓝绿色的眼天真又娇滴滴,像个含苞待放的少女。
云歇心绞了下,提着两只前爪把她抱起,直蹙眉:“怎么胖成这样?”
囡囡从不暴饮暴食,是只非常爱美要身材喜欢炫耀的猫。
萧让没忍住挑了下嘴角。
囡囡扑腾两下,肚上雪白毛跟着晃了晃,露出了胸前变大的……小点点和肥嘟嘟的肚子。
云歇愣了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直到黑如锅底:“你把我猫搞怀孕了?!”
“我瞧它太寂寞,”萧让瞥了气急败坏的云歇一眼,“所以给她找了个伴。”
云歇想着有只丑东西趴在自家小美人身上咬她脖子欺负她,瞬间心疼坏了,怒气冲冲地怼了回去:“谁说她寂寞了?!你这么武断强权,问过她意见了么?!”
萧让眨巴两下眼,似乎颇为委屈:“她都对着我的手那个了。”
“好几次。”萧让幽幽补充,暗示地摸了摸自己修长莹白的指和那一截惹眼的手腕。
“……”云歇老脸猛地红了下,没想到闺女这么不争气,仍死撑着,语气里却已没了底气,“我不管,她是我的猫,这事儿你别指望我原谅你。”
云歇抱着猫掉头就走,结果小家伙被萧让养熟了,趴在云歇肩头小眼睛还不住往萧让身上瞟,云歇发现这点,瞬间气到炸毛,赌气地手动扭回她的头。
萧让刚要偷笑,云歇却觉得自己这么走了太逊,陡然转身,冷笑着放狠话:“你最好把那只丑东西给我藏好了,要是让我见到他,我一定阉了他泄愤。”
萧让微颔首,莞尔笑,觉得这猫和猫主人,倒是有个七八成像。
*
云歇知道萧让还他身份是件工作量很大的事,所以虽然着急,却也并未催促。
萧让为使他放心,极大度地送了他几张人|皮面具,先叫人护送他出了宫,表明他不再拘着他。
临走前云歇问他准备如何对世人解释,萧让只轻笑,眼都没抬:“用相父最不屑的法子,还请相父拭目以待。”
云歇家被抄,府邸还在,朱红漆大门上贴着封条,显得冷清。
云歇嫌烦,叫护卫藏匿好,准备在府邸附近找间客栈先住下。
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相貌平平无奇,衣着又寡淡质朴,极不惹眼,像个进京赶考的文弱书生。
进去时正值饭点,三三两两的文人小酌着聊天。
“真没想到,朝廷这一翻旧账,十二年前的新科状元谢亭……”
云歇听到这个名字,身形猛地一僵。
“朝廷下了多少封文书叫谢亭上任,结果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竟凭空消失了!这在当年简直是骇人听闻!”那人压低声音,义愤填膺,“可如今朝廷这么一查,竟是云相所为,难怪!”
“我当时也有所耳闻,谢亭狂妄倨傲,不愿为奸佞卖命,这才惹恼了云相,招致祸患,身消神陨……”
云歇嗤笑了下,这要是换他当年的脾气,保不准要同他们吵上一吵,他现在倒是越发懒,得过且过。
他可没杀谢亭,谢亭也没死。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也被萧让翻了出来,云歇暗暗头疼。
第二日,云歇一大早就听底下在兴奋议论。
“昨晚傍晚据说有人看见了凤凰!还有人捡到了凤凰翎!这会儿已经呈送皇宫了!吉兆啊!”
云歇没太在意,毕竟他信唯物主义。
结果第三日,底下又在兴奋议论。
“城北周家,竟然凭空挖出那么大一棵灵芝!祥瑞啊!”
云歇隐隐品出点味儿来了。
第四日,凛寒之地,仙鹤齐飞。
第五日,冰河乍破,锦鲤横游。
第六日,第七日……
吉兆纷出,帝京百姓沸腾了,齐齐昧着良心朝皇宫方向拜服,赞穷兵黩武、高压治国的萧让是千古难觅的圣君,文功武治,业载千秋。
云歇其时正趴在客栈二楼窗前,嘴角微微抽搐,感叹权力能指鹿为马的好处。
第二日天未亮,云歇被一台小轿请回了宫。
灯火通明的寝宫,萧让一身华贵锦服,面庞如玉,风流又俊美,他两指攥着跟凤凰翎把玩,带着点儿讨赏邀功的意味,笑望云歇:“有什么要问的么?”
云歇问:“那个凤凰……”
“风筝。”
“……”云歇又问,“那个灵芝、鹤和鱼……”
“我叫人放的。”
云歇早已猜到,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那个冀州一带的紫气东来……”
萧让笑了:“我派了护卫连夜出宫,早上城门一开,便佯装赶了一夜路,快马加鞭大汗淋漓进来,高喊冀州——”
云歇呆了:“所以压根没人看到?”
萧让丢了凤凰翎,无辜摊手:“不然呢?三人成虎罢了。”
萧让叹气,从案前走下来,一边服侍云歇更衣一边垂眸道:“迷信是害人,但它好用,我可耐着性子铺垫了七日,让儿真想相父。”
他毫不避讳地诉说思念,羊脂白玉般的腰带被他握着,云歇头皮一阵发麻,指尖战栗。
这个神经病。
“待会儿还请相父配合演一出戏。”萧让替云歇换了衣裳。
*
萧让感慕上苍仁德垂爱,第八日在皇宫中祭天。
荒废已久的祭坛下,群臣侍立两侧,用眼神飞速交流着。
“这几日真是活见鬼!”
“陛下不是最不信这些的么!”
“信总比不信好!这才震慑得住臣民!”
“那待会儿……”
“跪啊!往死里夸!”
群臣们达成一致意见。
萧让上完香,望着雾气氤氲的祭坛中央,微不可见地挑了下嘴角,开始念一早写好的祝文。
群臣面面相觑,陛下的语气着实敷衍,这还能再不走心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