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 第117章

亲卫小声与萧莨禀报:“他进了西大街头上的一间当铺,等了两刻钟,被人请进里头去面谈,这会儿还没出来。”

“嗯,”萧莨淡淡应了一声,“盯着便是,不用做什么。”

祝雁停跟着那掌柜的进去后头院子,走进一间偏房,又进了藏在暗处的密道里,再走出来,就已到了隔壁那座宅子中。

等在那里之人,是勤王祝显德。

这人是老勤王的孙子,在老勤王去世后继承的爵位,后头投靠了祝鹤鸣。章顺天打来京中时,那些公侯伯府的,主动交出大部分的家底才勉强保住身家性命,祝家人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京中的祝家人没跟着祝鹤鸣跑的都被杀光了,这位勤王跟着逃去了齐州,又在戍北军打去齐州时果断将祝鹤鸣给卖了,如此才在萧莨剑下留了条命,平安回来京里。

如今在这圣京城里,就只剩下勤王府这么一根祝家独苗,他家的日子却十分不好过,萧莨的野心昭然若揭,谁都知道,他们这些祝家人早晚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找由头都给发落了。

见到祝显德,祝雁停半点不惊讶,他知道这间当铺明面上的东家是一户富商,背后真正的主家却是勤王府,故才来的这里。

祝显德见了他,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日的中秋宴我也去了,姓萧的简直欺人太甚,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这个天下是祝家的!怎能如此欺辱于你!”

祝雁停神色黯然:“可如今这样,这圣京城里,又有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祝显德一声长叹。

相对无言片刻,祝显德犹疑问祝雁停:“……他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你?”

祝雁停苦笑:“我也不知,他将萧蒙的死也算在兄长和我头上,凌迟了兄长尤不解恨,还要作践于我。”

“可我听人说,……那日在下幽城下,也是他救了你?”

“是又如何,比起兄长他更恨我,他是想要我活着受折磨罢了。”祝雁停用力握紧拳头,眼中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祝显德见状打消了些顾虑:“这样不行,他若是当真存着改朝换代的心思,我等都必死无疑,不能就这么认输。”

祝雁停抬眼望向他:“你是如何想的?”

“北边虽已尽在萧氏掌控中,南方大部分地方依旧是我祝家人的地盘,你我都姓祝,只有帮着我们自家人,日后才有活路。”祝显德话说一半,并未提他背后的,到底是成王还是聪王。

“可我等如今犹如困兽,在这京中孤立无援,还能做什么?”祝雁停反问他。

“倒也不至于就有那般寸步难行,事在人为,何况你如今人在国公府里头,能近他的身,若是能探得些什么有用的消息,自会大有益处。”

祝显德也不是蠢笨之人,并不完全信祝雁停,只想哄着他帮自己,至于他自己背后是谁,又在京里拉拢了哪些人,半点线索不漏。

祝雁停垂眸思索一番,应道:“我尽量试试。”

俩人只谈了堪堪一盏茶的时间,祝雁停便起身离开,不敢耽搁太久惹人怀疑。

临走之时,祝显德给了祝雁停一张三百两的银票,至于那枚玉佩,祝雁停虽有不舍,却没带走:“先押在铺子里吧,拿回去了反惹人猜疑。”

从当铺中出来,祝雁停从西大街的街头一直逛到了结尾,如今开门做买卖的人少了,且生意大多颇为惨淡,他一路看过去,都没想好要给儿子买什么生辰礼。

珩儿如今身份贵重,什么都不缺,他这个爹爹这么多年只送了他一把金锁和一个拨浪鼓,后头那两样东西也没再在他身上见到过。到了今时今日,他能买得起的东西,只怕珩儿都再不稀罕了。

最后祝雁停走进间成衣铺子,细细挑了匹布,比划了一下大致的尺寸,亲手画下想要的样式,从头到脚给珩儿定做了一身衣裳,与掌柜的定好三日后过来取。

哪怕国公府里就养着裁缝和绣娘,他也想给自己的孩子送份心意。

回去之前,祝雁停又去了一趟致香斋,这间点心铺子还开着,就是生意冷清了许多,门口客人排长龙的盛况是再看不到了,做出来的吃食却都还是顶好的。

从前都是萧莨来给他买,每一回都要从衙门出来后特地绕道来这里,一来一去不知耽搁多少时候,他却不懂得惜福,如今再说后悔都没用了。

祝雁停叫人挑了些咸口的点心,都是萧莨喜欢的口味,又包了几块甜的,珩儿这孩子跟他一样嗜甜,但没敢买太多,怕叫小孩吃坏了牙齿。

回到府中已至巳时,来议事的官员刚走,祝雁停进门去,将点心取出摆了盘,亲手端到案上,小声提醒萧莨:“王爷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吧,离用午膳还有一个时辰,您今个早起就没吃多少东西。”

萧莨在看手中奏报,并不搭理他。

祝雁停略一犹豫,又道:“早上我去了当铺,将身上玉佩当了,换了些银子,去给珩儿定了身衣裳,回来时又顺路买了这些点心。”

安静了片刻,萧莨终于出声,淡道:“拿去耳房里吃了,别放在这里。”

祝雁停怔了怔,只得将点心端走。

一口热水一口点心,祝雁停狼吞虎咽,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

早上他只记挂着出门,早膳一口未用过,买点心时也完全忘了自己那份,饿过头了这会儿才觉得胃里隐隐作痛。

可惜,萧莨还是不愿领他的情。

第78章 珩儿生辰

过了三日,祝雁停又跟萧莨提了一句,出府去西大街上,将给珩儿定做好的衣裳取回来。

火红色的小袄上绣着威风凛凛的老虎头,还有成套的虎头帽和虎头鞋,红灿灿的看着就喜庆,马上要入冬了,珩儿正好可以穿。

他今日出门得晚,回来时已至晌午,珩儿刚念完书从书斋那边过来,正与祝雁停在院子里碰上。

祝雁停笑着走过去,在珩儿身前蹲下,取出那虎头帽,用手指撑着在小孩面前晃了晃:“好看么?送给珩儿的。”

小孩的目光从虎头帽子挪到祝雁停脸上,噘嘴道:“珩儿四岁了,才不要戴这个。”

祝雁停嘴角的笑滞了一瞬:“……不喜欢么?”

“三堂叔公家的弟弟才戴这个。”

前几日萧家一个旁支家中的小孙子办周岁,珩儿被萧荣带去吃宴席,他可没忘了那还只会流着口水傻笑的小弟弟,脑袋上戴的就是这个。

看到儿子眼中隐约的嫌弃,祝雁停顿时有些讪然,低了声音:“是爹爹的错,爹爹忘了,珩儿都这般大了。”

他总是下意识的,将他的珩儿当做当年那个还时时被他抱在怀里,黏着他会冲他笑的小婴孩,可一眨眼,四年都已经过去了。

“这是我的生辰礼物么?”珩儿却又突然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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