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那双眼却又瞪圆了:“你又说他能干?你暗示我不能干对不对?”
一大清早,唐玉树竟然觉得有点累:“我没得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真没得……”
“就是!”
两人争吵间……准确的说是林瑯这一厢大吵大闹,唐玉树那厢应对无力之间,只听得院子里突然爆发起一阵骚动。两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张着耳朵分辨院中的声音。
陈逆那副虽年纪尚小却已经破哑的嗓子一声怒斥:“谁再敢砸门,老子砸他一窝!”
林瑯迅速丢下腿脚不便的唐玉树,跌跌撞撞地从厢房里跑了出来。
只见陈逆独自站在侧门口,半蹲着双腿,上身向前倾去,抄着一根棍子做好了防备的姿势,对着外面怒目而视。不知何故的林瑯赶忙再从台阶上跑下几步来,视线里才容纳下门外拥堵着的五六个吵闹的人。
“陈逆——”林瑯唤道。
陈逆转回头来看了林瑯一眼,又迅速地转头回去继续与那伙人对峙,只言简意赅地丢出一句“有人找咱们馆子的麻烦!”给林瑯做解释。
门外拥堵着的那群人因害怕这个毛小子的架势,不敢上前,只站在门外嚷嚷成一团乱。
一片嘈杂之中,林瑯隐约听到了“吃坏肚子”、“看病”、“讨说法”之类的言辞,心里面打起了鼓,慌张地从厢房走到了侧门前。
先叫堵着门前横眉冷对众人的陈逆放下手中的武器,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吵吵嚷嚷的局面平静下来。看着为首的人,林瑯忍住紧张,深深换了一口气:“您仔细说说?”
那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见掌柜出面制止了毛小子的武力威胁,才壮着胆子上前了几步:“我家里人昨天在你这儿吃坏了肚子!”
“什么?”林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汉子以为林瑯不肯认,声调因叠加的怒气而高了好几分:“昨天明明就是在你家吃的!吃完回了家,一伙人就开始跑肚子,拉个没完没了!——我们找大夫瞧了,说是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可别不认账!”
“我们没不认账——但我们的菜和肉都是当天买的新鲜的,怎么可能坏呢?”林瑯看着这群人,的确是觉得眼熟:“……是不是……吃得太辣了,肠胃不适?”
“不是!”那汉子说:“大夫说了,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林瑯这边刚说完,不远处又吵吵嚷嚷地来了一伙人,气势汹汹地上了前来:“你们赔!”
“……什么?”
新来的这伙人也叫嚣起来:“昨晚在你们这馆子里吃坏了肚子,你们赔!”
清晨的财神府上,出摊的,过路的,来来往往的人熙熙攘攘,在林瑯的眼睛里混成一大片恣肆浸染的墨色。
从筹备开馆子到开始落实想法,大到招牌门脸儿小到桌椅碗碟林瑯都计划得一清二楚,却偏偏从来没想到过会出这种事情。
吵闹声还是没有休止,咿咿呀呀成一片尖锐的噪音,刺进耳道之中变成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
人群中有人嚷嚷着:“都想尝鲜?一顿都上吐下泻了,多几顿不得出人命了!”
“果然外地人是靠不住的。”
“还是吃本地的老馆子吧!”
“还说来尝尝看呢——走吧,今儿聚仙楼去!”
——“要怎么办?”
林瑯喃喃自问。
做吃食这行的,别说吃出毛病,光是味道不够好都很容易被打垮整个店。难道自己离家之后,费尽千辛万苦才攒起来的馆子就将如此早殁了吗?
见林瑯已经懵了,陈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横着一根棍子不让闹事的人们来上前。
财神府前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显然事情已经闹大了。
唐玉树那厢不知道从哪里抓了根棍子,支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出来了,问道:“啥子事嘛?”
见唐玉树出来,林瑯才回过神:“他们吃坏肚子了……”
唐玉树也不可置信:“咋可能嘛?”
“怎么不可能?”闹事的人又吵吵嚷嚷了起来:“你们是不是想赖账!”
“没得没得。”唐玉树努力息事宁人,但奈何声音太低,始终盖不下嘈杂的人声。
此时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他们馆子里的吃食绝对没问题——我担保!”
原是王叔。且说王叔在陈滩这么多年了,也是个众人信服的人。
闹事者虽还是不满,却也不得不看王叔的面子:“您怎么替这俩外地崽儿担保?”
“有什么事,还是得弄明白了才能做判断。”王叔想了想,道:“光吵闹砸门儿是没用的。这样吧:大家先回家去,给他们一天的时间解决这件事,该赔钱会赔钱,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信得过我的话,王叔替大家来主持这事儿,行不?”
王叔说的合情合理,众人也不好再闹,那为首的汉子也答应了,只道:“行,我们信王叔的。”便招呼人撤了。走出去没几步,又转回头来看着林瑯和唐玉树:“我开始还觉得你们两兄弟在外乡打拼不容易,介绍四邻八村的朋友去你们馆子里吃,现在这……我表舅他们一家也都病了,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打发走这些人,一众人回了馆子里面。
林瑯一脸愁苦,唐玉树也是手足无措的,陈逆默默站在两人身侧默不作声。王叔则是在厢房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林瑯开口打破了沉默。
王叔无意识地挠着下巴,半晌道:“我有个主意,只是……”
“啥子主意?”唐玉树急切地问询。
“只是这主意……哎。”王叔欲言又止了良久,发问道:“你们确定自己做的吃食不会有任何问题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