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一回,没关系。”白君瑜拿过水碗,用勺子喂他,“来,喝点水。”
“我自己来吧……”他伤在背上,坐起来应该没问题,只要别拉扯到伤口就好。
“听话,郤先生说你还不能起来,伤口深,不容易愈合,最好一直趴着。”
祁襄无法,只能让白君瑜用勺子喂。喝了小半碗就不喝了。
“伤口疼吗?饿不饿?厨房煨了鸡粥,你要不要吃一点?”白君瑜没照顾过病人,一时有些不得其法,想到什么也是一股脑地全问了。
“不疼,也不饿,晚些在再说。我没事了,你吃饭早饭就回去吧。”白君瑜守着他,他心里很暖,但白君瑜自己还没好,还是回家休养为上。
“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要留下来照顾你。而且你是为救我才伤的,我不可能放你在这儿不管。”
“这只是意外,我不需要你愧疚。”本也是他算计失误。
“不是愧疚,只是于情于理,我都想留下来。郤先生现在要照顾你,往我那边跑也不方便,倒不如我暂时待在这儿,也不耽误诊治。”白君瑜帮他拉好腰间的被子,不太敢多碰他的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就跟我说,我睡觉轻,你不必忍着。”
白君瑜说得也不无道理,的确不好赶人。再看白君瑜这样坐着睡,他有些不忍心,就问:“你要不要躺下睡?”
白君瑜看着他,确定祁襄没有半分勉强后,才道:“也好。”
他也不是第一次跟祁襄睡一张床,只是心情跟之前不太一样——不但不排斥,甚还有些兴奋,只是什么都做不了。
扶着祁襄稍微往里挪了挪,白君瑜合衣躺在床边,“你再睡一会儿,等天再亮一些,你吃些粥,也好喝药。”
祁襄没回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他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白君瑜在旁边,他哪能睡得着?
一直担心祁襄发热,熬了一晚上的白君瑜也终于没敌过睡意,很快就睡着了。祁襄轻轻叹了口气——等自己伤口结痂了,就尽快把白君瑜送回将军府,白君瑜留在这儿,他十天能好的伤怕会因为失眠,拖上半个月。
由于昨天宴席结束得晚,皇上免了今天的早朝,在淑妃处吃了早饭就去了御书房。
二皇子和三皇子还在殿前跪着,皇后也来了,面色憔悴,目含焦虑。
皇上都懒得让他们进去,直接在殿门口道:“此番关乎大川颜面的庆典,本是高兴事,结果呢?看看你们办得什么差事!”
还没等荣清和荣洌开口,皇后娘娘就跪下来哭道:“皇上,洌儿年幼,办事不周,但他心里是想为皇上办好事的呀。皇上,洌儿为您办事多年,您应该看得到这孩子的能力和忠心,他只是一时疏忽了而已,望皇上再给洌儿一个机会,让他将功补过吧!”
皇上本就生气,让皇后一早上这一嚎,火气不降反升,“朕没找你,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朕?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儿子,在礼部多年,为朕办过不少事,可他学会了什么?外族运送野兽的笼子跟咱们不一样,别人不知,礼部还不知吗?他居然没想到,到底是没去看过,还是根本置朕的安危与不顾?!”
那些珍兽巡游完是要送进宫给他看的,如果届时笼子才被拍开,那陷入危险的就是他!
“父皇,您冤枉儿臣了,儿臣不敢,也不会有这种心思啊!”荣洌不住地磕头道,心中怨恨皇后成事不足,就会惹父皇生气。
荣清一边在心里嘲笑皇后愚蠢,一边挤出眼泪,哭道:“父皇,您知道的,儿臣没有办这等大事的经验,礼部人手又不足,才向您请旨,让三弟来帮忙。儿臣无能,也是一直听左侍郎和三弟的吩咐和意见办事。外族兽笼与我们不同之事,儿臣事先真的不知道,请父皇明察!”
荣清这番话倒没让皇上太生气,荣清说得也是实话,“那你给朕说说,兽笼的事你不知道,那礼部可有派人去看过?”
荣清立刻道:“回父皇,的确没有特地看过。但去看那些珍兽,做记录和□□安排的时候,珍兽就在笼子里,左侍郎和三弟也去了,应该看到的。”
荣洌死死咬着牙,不知道要从哪儿辩起。他当时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左侍郎一直拉着他话说,跟他套近乎,就是因为母
后看中了左侍郎家的女儿,左侍郎也有意让女儿嫁给他。所以他光忙着应付左侍郎了,这事的确疏忽了。
“好啊,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皇上怒极瞪着三皇子。
荣洌狡辩道:“父皇,就算是儿臣失察,但一路过来都平安无事,为什么偏偏在巡游时才出事?您不觉得蹊跷吗?”
“蹊跷什么?!”皇上根本不接他的茬,“每个笼子前都有城军和你们礼部的人,你难道要告诉朕,是他们打开笼子让野兽跑出来的?!”
荣洌顿时不敢言语,他无据怀疑城军,怕是会把城军得罪光,礼部跟他又是一体,如果礼部有问题,他也少不了失察之责。
荣清心里都快笑出声了——看来还是祁襄聪明。如果荣洌没回礼部帮忙,今天这事他百口莫辩,只能抗下这个责任。但现在,他是有过失,但跟荣洌比,他就是个听话办事的,父皇就是要罚,也不会太重,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他乘胜追击,道:“父皇,礼部人手不足,又临时加派了新人忙帮,的确是没有经验,儿臣领罚。可有一事,儿臣不能隐瞒。礼部左侍郎每日为其女与三弟的婚事忙碌奔波,根本无心去管庆典之事,这也是儿臣为什么不得不把三弟请回来的原因。我们没经验的人手忙脚乱,左侍郎又无心管事,连带三弟也不上心,这才出得纰漏啊!”
“胡说八道!”皇后尖声叫道。
皇上一巴掌甩在皇后脸上,皇后头上的珠翠脱开发髻,砸在宫柱上,“李甸!传旨!罢礼部左侍郎,其女一辈子别想踏进皇室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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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祁襄没再睡着, 等郤十舟睡醒过来看情况,见他醒了才松了口气,同时对白君瑜也颇为不满——祁襄醒了, 他居然还在睡,这是照顾病人的样子吗?
祁襄小声解释了几句,郤十舟勉强听进去了。说给他拿粥,便出去了。
白君瑜从郤十舟进门时就已经醒了,怕师徒俩不好说话,就在那儿装睡, 又听到祁襄帮他解释, 心情特别好。等郤十舟出去后,他才睁开眼, 佯装刚醒地说:“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 起来吃饭吧。一会儿师父好给你针灸。”反正自己这个狼狈样子白君瑜昨天也见了, 祁襄也没什么可尴尬的。
“好。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喝些水?”白君瑜坐起身。
“不喝了, 不扯到伤口没什么感觉。”他师父的药都是好药,尤其是这种外敷的, 比一般伤药都好。
白君瑜放心了,叫了白如进来推他去洗漱, 把房间留给祁襄,让潘管家帮祁襄擦把脸, 再换一下沾了血的被褥。
郤十舟先潘管家一步进来,正好问一下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祁襄苦笑道:“是我失算了。野兽应该更容易追逐奔跑的人,但可能有我们手下的人护着疏散百姓, 它无机可乘,转而看向我们这些没动的了。我也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但放出野兽是我们私下的计划,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只能说是意外。”
郤十舟喂他吃粥,“这次幸好没事,若是那老虎再大些,一爪拍伤了你脊背,你怎么办?”
“我当时也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君瑜逃不了,肯定也怕将老虎击出去会误伤百姓,我不挡这一下,他这个尚走不利落的,再摔到哪儿,不是更麻烦?”
“就你有理。”郤十舟又给他塞了一口,“你自己什么身子心里没数吗?你为他抗了这一下,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好在没发热,不然就棘手了。”
祁襄知道师父是关心他,自己这次也的确冒险,微笑道:“以后我会小心的。”
郤十舟是不全信祁襄的保证的,遇上白君瑜的事,祁襄能冷静的可能非常低,以后还是他多跟着比较有保障。
“皇上赏不少东西,还叫太医来给你诊治,被白君瑜打发了。白夫人也来过,还留了人打下手。”郤十舟跟他说着这些琐事。
“二皇子和三皇子那边怎么处置的?”这才是重点,如果连处置都没有,他不是白受这个伤了?
“还不知道,晚一点我让人去打听。”他还没顾上,早把这茬儿忘了。
祁襄说:“别麻烦了,让君瑜派人去打听。他现在不走,我们也要隐蔽些。”
“也好,你自己跟他说吧。”
白君瑜吃完饭回来,祁襄的粥还剩个底,白君瑜接过碗继续喂他。天刚亮那会儿喂水也就算了,他当时也没什么精神,屋内又暗,不会太不好意思,但现在青天白日的,白君瑜又挨他这么近,他心里又暖又慌,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似的。
食不知味地吃完最后几口,祁襄被扶着起来坐一会儿,但背要挺直,才不会扯到伤口。
郤十舟也趁这个工夫给白君瑜施了针,随后退出去看药煎得如何,把屋子让给他们。
祁襄提起兽笼的问题。白君瑜也觉得是礼部的责任。祁襄就顺水推舟让他打听看看皇上的意思,如果处置了,对四皇子来说是有利的。如果没处置,他们这些人恐怕就得重新揣度圣意了。
白君瑜安排了白如去办。
房门再次关上,白君瑜说:“你舍身相救,我很感谢你,但同样也很担心你。你是出于好意,可你伤了,我依旧不好受。”
喜欢一个人,是半点都不愿见他受伤的,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行。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祁襄轻声道。
白君瑜捏住祁襄身前的平安符,皱眉道:“这东西不管用。”
祁襄没敢动,只干巴巴地说:“我觉得挺管用的。”
“你还是受伤了。”
祁襄将平安符坐他手里抽出来,“没发热,只是皮外伤而已,已经很难得了。师父也说问题不大,等愈合就好了。”
白君瑜笑了,“那你知道你这样舍身相救,我应该怎么报答吗?”
祁襄眨了眨眼睛,等他下文。
“以身相许。”白君瑜看着祁襄,一字一句的说。
祁襄不但没笑,反而皱起眉,“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他会当真,当真了就会有奢望,有奢望就会有怨念,所以最初就是不应该开始的。
白君瑜并不觉得扫兴,反而很高兴,只有喜欢才会认真,因为会认真所以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但他就是这样想的,祁襄不喜欢,他也不会把这话收回。
祁襄被看他得烦闷,自己转了话题,“你不问我身上这些疤是怎么来的?”
祁襄还不知道潘管家已经把事情跟大家说了,郤十舟是昨天晚饭时才知道的,考虑了片刻,跟他们说暂时不要告诉祁襄,祁襄本也不想让人知道,怕以后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这些好友相处。让他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做出一副同情的样子,祁襄不需要,他也看不惯。
白君瑜早想好了说法,即便心里淌着血,面上也带着笑意,说:“在西陲做苦力,挨打肯定难免。我不想揭你的不快,所以不问。”
祁襄心里一松,“是啊,没什么,都过去了。”
“嗯。”至于那些过往在他这儿是不是过去了,得他说得算,只是没必然让祁襄忧心了。
“等白如回来,我让他去买些新书来,你养伤无聊,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祁襄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之前在白君瑜房间的书架上翻到的那个艳本,似多了份调侃的心情,笑道:“别买错了,艳本我可不看。”
白君瑜尴尬又想笑,低声问:“你以前看过这种本子吗?”
似乎男人之间聊这种事,哪怕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那样说不出口。
祁襄之前拿艳本调笑白君瑜的时候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实际他只听西陲那些官差当荤段子讲过,自己从没看过。现在要说没看过好像有点没面子,可若说看过,对着白君瑜他又不想说这种谎。
看他半天不说话,耳朵倒是红起来,白君瑜笑了,“没看过?”
祁襄瞥了他一眼,反问:“你第一次看是什么时候?”
白君瑜倚在床头,目光落在祁襄圆润而消瘦的肩头,“十七八的时候在大堂兄那儿看到的,当时也没想太多。等大堂兄过世后,家里收拾他的遗物,想把能烧的烧掉,我在他书架上找到一本男子艳集,那时是真的惊着了。”
那时他是知道男子之间有相恋的,但如何欢好他却从没想过。而且他大堂兄向来只找女人,收个男子艳本他也实在没想到。
祁襄抿了抿嘴唇,“觉得恶心?”
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吧。
白君瑜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自己孤陋寡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