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华今眇然 第69章

  “我就先不跟你回去了。师父在军中,城里的探路兵联络不方便,我得留在这儿。”祁襄说。

  白君瑜没意见,反正现在祁襄自保肯定不成问题,他也能放心不少。

  “那我晚上再过来。”白君瑜说。

  祁襄笑了笑,也没拒绝,只提醒他,“三皇子如果真做了让全军覆没的打算,就算往京中赶了,为确保无虞,肯定会让人回头再来打探。你们要多注意,如果有可疑的人,一定要抓住。这样三皇子可能会觉得城池已经被戾狼族占了,一个大川人都不会留,才能更确定自己的谋划成事了。另外,你们也可以考虑将计就计。把事情推给皇上,让皇上去定夺,这样无论是真如所料也好,我们小人之心也罢,皇上都不会怪罪,对铁河将军也是好的。”

  白君瑜点头,“我明白了,回军营会跟铁河将军说。”说着,从自己碗里夹了块最大的肉给祁襄。

  祁襄没拒绝,别的也没再多说。

  回到军营后,白君瑜把想法同铁河将军说了。铁河将军原本就生气,不可能让事情轻轻落下,必要有个结果,方能给死去的士兵们一个交代。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决定采用将计就计的法子,让暗兵悄悄给皇上送信,将边关的情况禀明,便传出大军大败的消息。当然,没提三皇子的问题,只说看是否有人回京向皇上禀报其是侥幸逃过一劫的,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下药害大军之人,否则何必说这种慌?

  同时,周围的守卫也更为森严,却又做得很隐秘,为得就是抓三皇子派回来打探消息之人。为了更容易取信他人,军中守卫甚至换上了戾狼族的衣服,就是要营造戾狼族已经打进来的错觉。

  铁河将军也没等皇上回话,就已经开始散布大军大败的消息了,这事要在整个大川传开那是得不少时间,但如果只是在周遭小城传开,那几乎用不了两日,这也是为了让三皇子咬钩,又不至于引起大的恐慌。

  郤十舟在军中待了三天,将士们也基本康复了。至于他们带去救援的探路兵,郤十舟只说是江湖人,不愿意在朝廷留名,只是恰巧帮了这个忙,无需要挂齿。

  铁河将军知道郤十舟是江湖人,与江湖人为伍不足为奇。而且江湖人的确不愿意与朝堂有牵扯,自然也不会多问。这事就没有人再多提了。

  如他

  们所料,三天后,他们果然抓到了三皇子身边的人。对方被抓后,就知道事情败露了,而且完全没有如三皇子的意,吓得脸都白了。铁河将军吩咐手下人一定要秘密把人看管起来,不能有疏漏。

  皇上接到信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恼怒。只是这个恼怒不知道是对谁多一些,他没想到军中有这样的害群之马,这对大川来说简直是颠覆之举,如果真被那贼人得逞了,戾狼长驱直入,那他这个皇位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件事他谁都没提,包括大皇子。如果是铁河将军小题大作也罢了,可如果真有内贼,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不确定。况且如果全军覆没,他消息知道得太快,也会显得不正常。

  皇上最看重的永远是自己的皇位,但凡威胁到他的皇权,他绝对不会估计半分情面,必须除之而后快。

  转眼又是三日,三皇子带伤回京的消息一路传进御书房。

  皇上脸都青了,但很快调整表情,宣了荣洌进来。

  荣洌一身狼狈,跪地就哭喊道:“父皇,大军败了!全军覆没!!”

  皇上立刻露出震惊的表情,“胡说八道,朕根本没收到折子!”

  皇上这样说,荣洌就更确定是大军全没了,才导致事态没有及时报回宫中,于是哭得更凶了,“父皇,全军覆没,又有谁能给您递消息?现在要紧的是派军收复失地啊!”

  皇上皱眉,“大军覆没,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回父皇。”荣洌擦了擦眼泪,“儿臣被派到周围探查情况,大军开战根本不知。等儿臣查完回去,城池已经是戾狼军的了。儿臣自知不敌,回来向你报信更重要,这才苟活下来。回去之时也遇上了戾狼军,儿臣也受了伤。”

  “派你查探?那你可查到了什么?”皇上问。

  荣洌道:“儿臣没有经验,查得慢些,只是去查周围其他部落的动向,确定他们并没有趁火打劫的可能。”

  “洌儿,你做得真好。”皇上突然笑了。

  荣洌不知父皇为何笑,心头一紧,“父、父皇?”

  皇上从来没想过,儿子不但是个逃兵,还是那幕后黑手。不欲与他再多说半句,将铁河将军的折子直接甩给了荣洌。

  荣洌心头一紧,咬着牙强装镇定地打开折子,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煞白——这、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失手!

  皇上像看一件废物一样看着荣洌,“朕想过回来的会是某些小将领,甚至是被敌方买通的细作小兵,但从没想过会是你!”

  荣洌面如死灰,他计划得很好,当初祁邑军队也是这样覆灭的,怎么可能失手?!但事实却是一切没如他的预料,可大军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打赢那场仗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在外询问,“皇上,左相求见。”

  “来得正好,让左相进来。”皇上直接道。

  他倒要看看左相要做什么。如果是为这个畜生求情,那就表示两人是一党的,这事左相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左相也来得太巧了。

  左相自彭良死后,已经比平日低调了不少,朝堂之事也很少参与。皇上也知道之前与左相走得近的人,如今走动也少了许多,可见势力有瓦解之势。而且现在荣洌犯了这滔天大错,左相与其一党还能如何狡辩?最坏的打算,这些人造反了,京中的将领也都在,根本无俱。

  左相抖着手进来,眼眶都是红的,看到三皇子,更是捏紧了拳头,屈膝一跪,“皇上,臣揭发三皇子残害忠良,结党营私,意图皇位,罪不可恕!”

  荣洌尖叫,“外

  公!”

  “别叫我外公!”左相怒得脸色通红,声音都破了,“你对你舅舅做了什么?!你舅舅那样疼你,你居然给他下毒?!”

  皇上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发展,瞬间觉得轻松许多。左相与三皇子内讧,两人之间的势力就等于彻底瓦解了,这对皇权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左相先起吧,究竟怎么回事?”皇上也有意让左相多说些,毕竟左相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左相将手上的信交给皇上,是彭济的亲笔,说了大军的情况和自己的状况,还说幸得神医相助,才保住性命。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三皇子所为,请左相务必小心。

  左相知道,三皇子这次必然是不成了。与其死护,不如将功折罪,至少能保住一命。而且彭济是自己的儿子,亲儿子,从小跟在身边的,就算无法生育,他作为父亲,也从未嫌弃过。如今外孙要害儿子,他怎么能允?加上之前彭良的事,以及近日来调查自己被刺之事,也隐隐指向三皇子,他更是心凉,略一想,就差不多能猜到三皇子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三皇子不仁,他自然也可以不义。毕竟按三皇子的行事作风,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一家也没有活路。

  于是左相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包括祁邑兵败之事。还提到那个药是他中间牵的线,让一个南边的制毒师研制的。药方他现在还保留着,可以让太医去查这药与大军被下的药是否是一种。

  三皇子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无望了,突然爆起,抓着左相的发髻,将左相的头直接磕到墙柱上,疯魔道:“老不死的,都怪你,都是你父皇才忌惮我,才不立我为太子。如今我活不了,你也别想独活,去死吧!”

  李公公听到动静赶紧带着御前军赶进来护驾。三皇子被俘。左相年纪大了,这一重磕正常人都难说,何况一个老人。在太医赶来前,就咽气了。

  消息传回边关,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这几日,大军也在加紧审问俘虏,得到了不少信息。除此之外,三皇子身边被俘获那人也是想活命,把知道的全供了出来,三皇子的结局已定。

  祁襄有些唏嘘,之前他是怀疑父亲的死与三皇子有关,可听到确切的答案他没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释然。就好像只是听到一件身外之事,有了结果便罢了。他要讨的说法也因为祁邑的平反结束了,与他并没有切实的利处。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在这一过程中,收获了白君瑜的爱。

  至于之后可以不必再背着罪人之子的名头,祁襄并没有太多感觉。

  “你父亲的事到今天也算真正了了。等回京了,你陪你一同去祭拜你母亲和梁福。”白君瑜柔声道。

  祁襄轻笑,“你是该去,让母亲重新认识你才对。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退敌,其他的等我们回京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明天应该是正文最后一章啦!

第89章

  通过对戾狼俘虏的审问, 川军也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据俘虏所说, 他们族长是得到了关于大川军的各种密报, 才每一战都让川军占不到便宜。只是应该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回倒成了最失算的一次。

  至于与族长联络的是何人,这些俘虏们并不知晓。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铁河将军更倾向于三皇子, 白君瑜和祁襄也是。

  大军无碍,也是时候反被动为主动了,只是人数少了许多, 最好巧取不要硬攻。于是铁河将军连夜制定战术,准备反击戾狼族。

  戾狼族的营地与他们全族驻扎地离得挺远。他们又不像大川, 是一个城连着一个城,攻打起来需要逐一突破。要直抵戾狼驻扎地,相对容易得多。但大军齐动,目标就太明显了, 戾狼军也不傻。

  所以经过商议,由祁襄带着探路兵绕路杀进戾狼族,以人质相要挟, 换取戾狼投降。这是最快捷简便的,同时也是难度最大的。要怎么样才能不被戾狼族察觉,的确是个问题。

  为了保险起见, 白君瑜也会跟着祁襄一起,白君瑜已经将沙盘铭记于心,走哪条路更快, 心中比祁襄有数。

  至于大军这边,可以假意攻打,转移戾狼军的注意力,方便祁襄他们越山而过。同时,他们手上还有郤十舟特制的烟雾筒可用,只是烟雾这东西用起来要各外谨慎,弄不好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郤十舟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做出可供全体大军服用的迷烟解药,所以只要做到震慑和转移注意便可,以全身而退为首要目标,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祁襄本身也有原则,就算是去绕后抓人质,他也绝对不会伤无辜的老弱妇孺,只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屠城也好,无差别杀戮也好,对祁襄来说都是恶。他不会让自己做这样的恶人,就像他杀光了杀害梁福之人,心中恨意即便无法消失,甚至想株连,也没有真的动那些人的女子一分一毫。也许有人会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留下必是祸患,可谁又能说子必孝父呢?后来的事,自有后人讨这份公道,他不是府尹,不愿判断这些。

  出发前,白君瑜帮祁襄整理着衣服,“走山路凉,你多穿些。”

  他们要从山上走,这就表示他们不能骑马,只能步行。

  “已经够多了。”祁襄并不觉得穿越多越好,轻装而行会更舒适些。

  “水呢?装得够吗?”

  “够,山上有山泉,可以补给。”

  白君瑜又啰嗦着问了不少,最后确定无虞,这才出发。

  皇宫中,皇后被关在自己宫里,三皇子下狱。三皇子府被抄,左相府也被搜查。皇上也是顾着彭济的颜面,加上左相已死,他也不想落个刻薄的名声,即便知道左相与三皇子的勾结,也没有要把左相府彻底查抄的意思,算是给了揭穿三皇子行为的左相留了最后的尊严。

  而这一查不要紧,搜出的来往信件多不胜数,还有各项贪污款账目,就算没有这次的事,都足以问斩。

  皇上看完这些,脸都紫了,也开始考虑废后之事。

  左相是个细致的人,很多信件大概也是为留一后手,所以并没有销毁。就像祁邑之事,他之前也疑惑,荣洌何以要害祁邑。在这数封信中,他才了解到,原来当时荣洌受贿了一大笔银子,而参与其中的一个官员已经被抓,当时荣洌手还伸不了那么长,所以就想着用另一件更大的事把此事盖过去,大事化小。

  也是在那个时候,五皇子的事情正好爆发。五皇子当初于将军勾结,私自囤兵被揭发,他身为帝王,本就忌惮这个。也是为杀鸡儆猴,所以很快处决了五皇子和那个将军。当时朝中不免人心浮动,与将军有交情的,就算没囤私兵,也是人人自危

  。那时祁邑手里是有兵权的,荣洌也怕五皇子这股火烧到自己,加上为了更好的盖过受贿之事,便做了这样一个决定——杀祁邑,覆全军。

  而荣洌这一步做得狠,却也成功了。祁邑的事成了大川最大的事。受贿官员也草草地被处决了,并没激起太大水花,正合荣洌的心意。同时也扫清了自己与军中之人的联系,祁邑就算知道荣洌的事,也已经没命开口了。荣洌依旧是那个没有受贿,也没有沾兵权的三皇子,皇上依旧要用他。

  皇上叹气,“李甸,你说朕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不仅是失望,更是心惊和心寒。为了皇位,三皇子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好在这孩子尚不够聪明,否则他这个皇帝是不是也要被三皇子算计得提前驾崩?

  李公公垂目安慰道:“皇上,您还有大皇子和四皇子呢。”

  “是啊,也好在还有这两个孩子不需朕操心。”皇上捏了捏眉心,“祁邑之死另有隐情,如今看来,被坑得最惨的倒是祁襄。若祁邑没出事,祁襄现在大概也已经在朝为官了。”

  李公公思量着道:“能得皇上赏识,做什么并不重要。当初也是您大赦天下,祁公子才得已回京,祁公子心中必然还是感激您的。”

  皇上摇摇头,“朕自诩明君,却不想还是有被蒙蔽的时候。”

  李公公说:“陛下别多想。也是那祁邑自己结党,才落得这个下场,怨不得旁人。”

  皇上似被安抚了,“也是。朝中结党其实难免,但跟错了人,那也是死有余辜。只是连累了孩子,不是个好父亲。”

  “皇上说得是。”

  皇上指了指桌上这些信,“等整理出来,给祁襄送去吧。他也有权利知道祁邑的死因。”

  “是,奴才定当办好。”

  铁河将军与白君瑜他们配合默契,祁襄这边的人又擅长暗探,摸到戾狼族居处并不费劲儿。

  戾狼族剩在驻地的基本都是老弱妇孺,只有唯数不多的壮年男人做把守看护,这对祁襄们来说简直是不费力气的事。很快攻进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抓了戾狼族族长出生没多久的儿子和一些孩童,没有伤害他们,只一并带回了川军军营。

  而那些壮年男子还没来得及发信号,一个个就趴下了。祁襄还留了一半人看守,待事成后方可撤退。只要戾狼族不派人回去看,就不会发现问题。

  无论大川还是外族,对孩子都是特别看重的,尤其是男孩儿,更是一宝。有孩子为质,戾狼族打起来相当被动,加上被大川军主动袭击了几次,还没完全休整过来,最后狼狈得一塌糊涂。

  铁河将军也没要求对方投降,这种东西哪怕是今天投降了,明天也可以再战,哪怕是签了不战协议,也可以撕毁,都是信不过的。他想要的只是那些内奸通敌的信,只有把这最后一根稻草放上去,三皇子才能完全没有活路,才对得起死去的士兵。

  外族本就对契约这事看得淡薄,尤其这种为利而来的,于是很爽快地同意用信件换取孩子,并自愿投降。

  “呵,难得啊,你们戾狼族也有避战的时候。”铁河将军冷笑。

  戾狼族长也不觉得脸疼,道:“此一时,彼一时,来日方长。你们的迷烟太厉害,让我们族人好几天都恢复不过来,胜算太低。”

  “今天你们打不过,来日更打不过!”铁河将军信誓旦旦地说。

  “那就到时候在看吧。反正你们大川的山水我喜欢,只要我活着,早晚要占到一片天!”戾狼族长桀骜大笑,与铁河将军交换了信和自己的儿子,振臂一挥,“儿郎们,撤!”

  铁河将军自然没有去追,战争永远是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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