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华今眇然 第70章

  戾狼族盯着大川,别的族群也会盯着大川,甚至会盯上戾狼族。戾狼在,对大川来说是敌人,也是屏障,至少远处族群想来,要过戾狼这一关,对大川来说也是一重保障。

  回到军帐,铁河将军把信拿出来,几个人分着看了。

  事实并不如他们的预想,却比预想的更让人震惊——与野狼往来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大皇子。

  看这信中的内容,大皇子意在等戾狼族占领大川城池后,他代大川谈和,届时戾狼族将城池归还,让他立此大功。等来日称帝,必与戾狼族永结良邦,互利互惠,让戾狼族也过上居有定所的日子。

  铁河将军皱眉,“我听闻大皇子很得皇上喜爱,这又是何必?”

  白君瑜将信放回桌上,“大皇子的身体立不了战功,没有战功想争皇位总是差些。所以想用这种偏门的法子也正常。而且自从上回大皇子病了,皇上对大皇子也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谈了,大皇子大概自己心中也不安,就想了这个极端的法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铁河将军觉得这事也棘手,便道:“这信还是秘密交给皇上,由皇上处置,我们就不参与了。”

  “也好。如今戾狼族不愿再战,我们也能松口气。身为武将,参和的事太多,反而让皇上忌惮。”

  “没错。我安排人去办,你带人去猎些吃的回来,咱们今晚吃烤肉庆祝一下。”这是军中传统,至少是他军里的传统。

  “是。我先去看看彭将军再带人打猎。”

  铁河将军点头,如果他是彭济,这心也得凉一半,“如今左相没了,彭济虽不说,这心里肯定也是难受。就是圣旨没下,他不能回京,这种热闹之事,他若不想参加就算了,让伙食房单独给他做了便是。”

  这也没办法,征战期间,一切以战事为重。多少将士都是因此错过了家中的大事,实在是没办法。

  “是,我会安排妥当。”

  白君瑜也好,祁襄也好,对左相都没有好感,但人死如灯灭,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对彭济,他们并没有意见,所以更不会乱议论了。

  战事结束,边城也恢复了平静。早晚出摊的人也变多了,一切向好。

  白君瑜也终于有时间多陪陪祁襄。

  两人从军营往回走,没有宵禁的城中即便是夜晚,只要战事停了,还是会有不少人走动。两人夹在其中,也不算突兀。

  “探路兵过些时日,我准备将他们散了。事情已经了了,他们也该有他们的生活。”祁襄说。剩下的他想问的,可以去问三皇子。

  “他们若不愿意走呢?”白君瑜觉得要做两手准备。

  祁襄轻笑,“谁还愿意一辈子活在阴暗里吗?”

  “总有些没有牵挂的人,是没有去处的。”

  祁襄沉默了一会儿,“那就看他们自己怎么选吧。要是跟着我,我就让他们留在祁宅。想走的也可以各奔前程。若有想回军中效力的,你看看能不能安排进伯父军中,若不成也罢了。”

  “这有何难?军中每年都缺人,朝廷也不好频繁征兵,一般都是自愿报名。他们若真想,安排进我父亲那儿是最好的,你也能放心。”白君瑜不想提的是这次大军死伤严重,需要新兵加入是必然的,到时候会更好安排。

  “那就到时看着办吧。”祁襄看着晈好的月色,与白君瑜一起不急不徐地走着,“再过几日我要先回京了。”

  “不跟我一起?”白君瑜一直以为祁襄会与他一起回京。

  祁襄失笑,“我是偷偷来的,让潘管家帮我应付着,说我跟师父外出买药了。跟你一起回去不是露馅了?”

  就算没什么不好,也没必要多余惹出这样的话柄,“正好我回去也可以帮你给伯父伯母带个话,让他们安心。”

  “也好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必回京的圣旨也快下来了,你回去后在祁宅等我吧。”

  不必再伪装,祁襄当然应该搬回祁宅。

  “好。”祁襄快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到时我便扫床以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原本以为这一章能完结,结果并没有。明天应该可以完结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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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皇上收到那些通敌的信件, 没有发怒, 甚至没跟别人提起,只自己默默地在御书房坐了一天, 谁都没见。

  第二天傍晚, 皇上去了大皇子宫中。

  荣鸿的身体好了不少,现在京中也暖起来了,对于荣鸿的休养也比较有利。

  “坐吧,朕同你说说话。”皇上一如往常地跟荣鸿说。

  荣鸿便坐到了皇上下手的位子, “听李公公说, 父皇这几日政务繁忙, 儿臣也不好打扰。父皇要多保重龙体才是。”

  “朕会的。”皇上喝着茶, “现在前朝后宫都乱得很,朕不免觉得疲累。但除了左相一党这一大患,再累也是值得的。”

  荣鸿略想了略,问:“三弟那里,您要如何处置?”

  皇上挑眉, “你想为他求请?”

  “儿臣不敢。三弟坑害大军,本就罪无可恕。只是左相那里, 您留了颜面。皇后娘娘又为中宫,总要顾及一二。”

  荣鸿这话说得没错, 但对有心人来说,不免是多了试探的。

  “朕必得给边关死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否则军心不定,大川将会不宁。”他这话已经等于是定了三皇子的结局了。

  “父皇圣明。”荣鸿也在里收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对他来说, 对手就只剩下荣沧了。

  对于荣沧,荣鸿是没太放在心上的。荣沧素来不算出挑,又没有得利的外戚,平日办事还不错,却也没得到多少赏识,所以不足为俱。他的身体是比不得荣沧,但他身后有德贵妃。德贵妃的家世虽不如皇后之前那么大,但也不容小觑。只要这些人肯支持他,他还是有很大胜算的。至于孩子,他先坐上那个位置,才考虑这些不迟。

  皇上看了荣鸿好一阵,目光很平静,就像一般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荣鸿被看得有些茫然,“父皇这是看什么?是儿臣脸上有什么东西?”

  皇上笑了笑,摇头道:“你长得像朕,也像你母后。看着你,朕总会想起你母后来。”

  荣鸿也露出些许笑意,父皇怀念他母后,就是对他最有利的。

  皇上又驻了片刻,说:“你母后是个善良温厚的人,以她对你的期待,大概会希望你顺遂平安地过一生吧。朕已经为了你挑了门婚事,是江州知府的女儿,年纪刚二十,应该比小些的稳重。”

  荣鸿自己大概没发现,但皇上已经看出了他眼里的难以置信。

  荣鸿的确是蒙的,他怎么都没想到父皇千挑万选的,居然给他挑了这么一门根本不匹配的婚事。江州地处偏远,地方也不大,就算是知府,除了管一方事,手上也没有什么实权,而且知府述职三年一回,若不能得到父皇上赏识,那升官就很渺茫。他犹记得江州知府是去年新调任去的,之前官位更低,这就算有机会升迁,也是两年之后的事,他可等不了!

  皇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说:“你身体不好,暖和的地方更有利于你休养。朕打算封你为乐王,封地南滨。那边没有冬季,你去是再合适不过的。”

  “父皇……”荣鸿的声音都抖了,他不知道原本一切顺利的事,怎么突然偏离了他的预期。

  皇上淡笑道:“鸿儿,你是朕和元后的儿子,朕看重你,自然也希望你平安地过一生。就这样吧,朕明日颁旨,你也早些准备离京。”

  没再多说,皇上起身往外走。

  荣鸿突然大喊道:“父皇,您究竟是真疼我,还是作样子的,我真的分不清了。”

  皇上也不在意他说话有失分寸,“朕自然是真心疼你的。”

  “那您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做

  错了什么?就因为我身体不好,您就连一个机会都不会肯我吗?!这副身体是您和母后给我的,不是我自己选的!”荣鸿咳了几声,气也短起来。

  皇上自然明白他说的那个“机会”是指什么,也是因为知道,心中才格外失望——他真心疼爱的孩子,到头来看重的也不过是这个位置。

  “荣鸿,你皇子的身份也不是自己选的。”皇上的声音随之冷下来,“如果你有一副好身体,却生活在普通家中,你是否也要因为自己的不得志,而怨怼那个平庸的家不是你选的?”

  “父皇……您不能这样对我……”荣鸿语气变成了央求。

  皇上淡淡地看着他,“荣鸿,从你与戾狼合谋那一天起,就已经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荣鸿心中一震,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暴露了。边关大军因为荣洌的关系骤减不少,他本以为戾狼的胜算会更大。

  “荣鸿,你盖在信上那枚私印还是朕赏你的。有一年冬天你走雪地不慎摔倒,将印面磕出一条裂缝,所以你盖印时那条裂缝也在,是不可能做假的。朕不杀你,也是念在多年的父子之情,和对你母后的愧疚。朕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事朕也不会对外提,你也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好自为之吧。”

  荣鸿瘫坐于椅子上,眼睛完全失了神采——他的一生,也就这样定了。

  祁襄回到京中,第一时间看了李公公送来的信。

  这倒省得他再去问了。可看过之后也没有别的感觉,他不平的永远是自己、母亲和梁福的遭遇,别的人,那怕是他的父亲,也激不起他心中的半分水花了。

  他不在这段时间,京中的事潘管家也同他说了一遍,三皇子三日后问斩,大皇已经已经离开京中前往封地,德贵妃来亲自送的,哭得伤心,但大皇子却一直面无表情。

  “皇上还是顾念父子之情了。”因为元后也好,因为对大皇子的愧疚也好,皇上最后还是手下留情了。

  “皇上这等于是放虎归山吗?”潘管家不太能理解。

  祁襄淡笑道:“开始没反,以后反的可能就更低了。德贵妃既然只是相送,没有要跟去,就是也看明白了情势,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德贵妃不与大皇子同谋,那大皇子翻身的机会基本就是没了。加上皇上给他选的亲事太一般,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

  还有一点,南滨虽好,但实在太远。以大皇子的身体,到了那边不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可能都缓不回来。让这样的人用几年的时间筹备好一切,再杀回京中,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这样看来,四皇子的皇位应该稳了吧?”潘管家感叹。

  祁襄还是一如继往地谨慎,“不到最后那一刻,谁都说不准。”

  三皇子问斩这天,祁襄没去看,他与三皇子不熟,更谈不上交情。父辈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他也没有去落井下石的意思,所以并没有送三皇子最后一程。

  当然,也是白夫人叫他去吃饭,他根本无意理会其他。

  白观游和白夫人是直到祁襄回来,才知道祁襄和郤十舟是去找白君瑜了,并带回了白君瑜的消息和信。

  祁襄自己没说什么,倒是白君瑜在信里把祁襄救了大军和他的事都说了。白夫人真是恨不得把他捧手里护着,一天天看着祁襄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白观游从宫里议事回来,也带回了皇后的消息,说皇后在宫中大闹,咒骂皇上,刺伤宫人,皇上肯定是要考虑废后了。

  如果左相没了,三皇子也没了,这一团势力因为没有中心利益可以追求,也散得差不多了。皇后无论是否知晓三皇子所为,作为三皇子的母亲,都不可能再坐后

  宫主位。

  而如今皇后被废,继后的人选应该是德贵妃。德贵妃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跟着大皇子走,而是选择站在皇上这边。如果德贵妃成了新后,就算日后四皇子当皇帝,新后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之一,这一生是不必愁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大军也回到京中。祁襄从边关启程没几天,皇上让大军还朝的圣旨就到了,所以他和白君瑜分开其实没几天。

  祁襄早就搬回了祁宅,只是还没等把床“扫”好,就被家都没回的白君瑜拐上了床。

  也许是大局已定的结果让他们打心里放松了,两人翻云覆雨,不分日夜地厮混了三日才将将收手。祁襄已经是一个指头都不想动了,就连白君瑜抱他去洗澡他都没醒。

  原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将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但刚睡了没一个时辰,子时都没到,将军府就来人拍门,说奉北将军让白君瑜赶紧回府换衣服进宫,皇上遇刺了。

  这可不是小事,白君瑜就算去了没什么用,也得到场。于是不得不放了祁襄一个人继续睡,自己赶紧随父亲进宫。

  朝中的大臣几乎如数到齐了,细了解之下才知道是皇后刺伤了皇上。

  皇上已经下了废后的诏书,原本是明天一早,会将皇后送入冷宫,也是因为这样,宫人们都疏忽了,让皇后趁机溜出宫,直奔皇上的御书房就去了。皇上因为近来的一些事,心情很不好,并没有进后宫,都是在自己宫里睡的,并不难找。

  说来也巧,皇上心情烦躁,觉得憋闷,所以驱走身边的人,自己在附近散步,看着月色,吹着微风,这心情也能好些。皇后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冲出来,用一把剪刀扎进了皇上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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