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麽,你们拿了居然不跟我说?」
长风摇头摇得脑袋都快飞离脖子,哭诉:「是少爷刚才飞过来的时候,半空中掉下来的。」
呜呜,好心没好报。
列丹弓啧了啧嘴,唰地抖开铭黄圣旨,要让楚云溪看个清楚。
「瞧清楚没,皇上命我这威平将军押你去南疆,顺便把那边纷扰不休的十几个部落小族给收了。」
「这……」楚云溪傻了眼,一时半刻没了反应。
列丹弓这头可忙了,把圣旨塞到楚云溪手中後,领著一甘人等向著两旁送迎的老百姓拱手,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在下列丹弓,定会将前太子安安当当保护周全,决不会让任何奸小有机会残害你们敬重的太子爷。」
「好!」
人群中,有人高举著手欢呼了声。
随即,就像是投石入水般,激盪在众人之中,一声复一声的叫好声不绝於市,震撼人心。
不远处,茶馆二楼,列辰与夫人含泪目送即将远去的幼子。夫妻二人十指相扣,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不舍与对於丹弓有所成长的喜悦。
『我决定了,此生效忠太子楚云溪。』
还记得,那日小儿子从天牢内返家後,大醉醒来後第一件事就是央求父母开启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
在列家,每一个男子倘若愿意入伍为军,都需面告祖宗,以示慎重。
从来都不想让自己踏上所谓「列家人」这条路的小儿子,竟然因为一个人改变十多年的想法。列氏夫妇看著跪在祖宗牌位前的列丹弓,欣慰笑叹──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呀!
『所以,我会尽一切力量推翻当今皇上,让楚云溪登基。』
没有拦阻、没有斥喝,对於儿子此番在外人眼里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列氏夫妇了然地颔首。
『所以,纵使有一天,必须与父亲跟哥哥们对阵,我也绝不後悔。』
t* * *
「老爷……」
茶馆楼上,列夫人用手包覆列辰低头颤抖的双手。
「老爷别哭啊。」
「……」
「孩子长大了,能高飞了,这可是父母的骄傲。再者丹弓此番受命平定南疆,怎麽说也是领了皇命,正正当当地去。总比我俩提心吊胆,深怕他那小子连夜弃职溜走,已经好多了,老爷您说对吧!」
「噗。」列辰破啼转笑。
是啊,他这做父亲的,还真怕丹弓那顽劣小子,会抛了将军之职,像个逃婚的小姑娘一样连夜跟情郎偷跑。然後落下一堆破烂摊子与朝臣攻讦,让他这父亲操烦呢!
「是啊,他这回对老父可还算不错!不过咱们回头还得去安慰丹郡跟纪敏哪!」列辰大笑。
两个疼丹弓疼得不亚於他们夫妇的人,现在应该早不管什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鬼话,哭成一团了吧!
列夫人也笑了:「也对,丹郡傻哥哥一个,据说要不是丹弓带了个大块头,就是刚才路中间那个什麽巴铁的壮汉,花了一整晚的功夫把丹郡灌醉,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不然我看丹弓也没这麽顺利能在这时候出现在这儿。」
「啊哈哈哈──」
「不过敏儿那,就不劳老爷您多事了!」
「夫人偏心喔!敏儿虽不是咱们生养,可我早把他当作自家儿子一般看待,我可不许夫人偏心。」
列夫人给了迟钝的大老爷几个白眼,「敏儿那边,用不著老爷您担心,咱们丹颺第一个先舍不得呢!谁要你这糟老头多心!您还是省著点吧!」
「啊?」列辰懵了。
「唉……呆老爷啊……」
列夫人摇头叹气,把目光转回楼下缓缓离去的队伍,懒得搭理人称用兵如神的列老将军。
番外──拜师
番外──拜师
「凭什麽要我拜这种人为师?」六岁大的小太子指著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回过头不满地对著母后质问。
「忆、弓!」皇后带著笑,柔声喊著皇儿的名字。
「唔……」小太子当场被这喊人方式吓得到退了好几步。
母后越是生气,喊人就越是温柔,然後也笑得越漂亮。所以说,呜……母后她现在非、常、生、气!
死定了!
三个字刚掠过脑门,下一刻小太子就被皇后提起後领往上一抛,熟练而俐落地,把一国的小太子高高挂在树头,随风摇晃。
「我说你这──」列丹弓捏捏眉心,对皇后的行径猛地摇头。
「嗯?」皇后依然如春风般笑脸迎人,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小子好歹也是你儿子……」
居然扔儿子挂树头?而且扔得如此顺手?这不摆明了我朝的太子爷,没事就给皇后娘娘扔上去晾著当处罚吗?
不愧是云溪的女人,跟自己过世的娘一样恐怖……
想当年才十岁的自己,某天大清早就被娘亲从被窝里揪醒,扔了个包袱然後就要他去闯荡江湖,还说什麽不到快死了不准踏入家门半步云云。看样子当年娘亲欺负儿子的行径,如今可谓「後继有人」哪!
「怎麽说这小子也是个太子,你怎麽就把他晾树上啊?」
皇后笑靥盈盈,道:「我不先把『太子』没事晾到树上,又怎麽有办法让他向你拜师学艺?又怎麽有办法让你把一骨子的才能,毫无顾忌地传授给这挂了『太子』头衔的臭小子呢?」
若想「真正」地从列丹弓身上学到东西,无论是武艺还是行军布阵的兵法,没有耐苦的毅力是绝对无法办到的。忆弓身为皇上唯一的孩子,也是未来唯一的大统承继人,四周环绕他的只有无尽的纵溺与包容,如此下去,被惯坏的孩子只会成为无知任性的大人。
什麽小孩都可以被放纵,唯独忆弓不可。往後的日子,他肩膀上担负的是全天下老百姓的安危与幸福,身为母亲、身为一国之母,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败坏纲纪的昏君。
宫内并不是没有教养太子的老师,然而宫规繁严,背错了诗文出错了拳法,教养的师傅们也只会好言好语地请太子再来一遍;就算忆弓犯了错,受罚的也只是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小宫娥。
四岁开始学习,至今就要两年,然而就连不会武功的自己也都看得出来,忆弓的武艺只是招式漂亮的花拳绣腿。只是这也怪不得教武的师傅,毕竟与忆弓对打练习的小侍卫们,谁敢真得对「太子爷」挥拳动手?
於是,计画著定要让那男人成为忆弓的老师,如有机会,不仅武艺,或许就连那男人天才般的领兵之法也能学个粗略。
就在皇后心念定下之後,不到五岁的小太子楚忆弓,开始了不管犯错还是捣蛋,总之只要犯了母后认为不对的事,就会被扔上树头挂著的习惯。
一来,是为了将来拜列丹弓为师後要嚐的苦头先给先演练;二来,让宫里宫外的人先明白,只要皇上没反对,就算是太子爷被扔去树头晾著也没人可吭上半句。
「你!」
列丹弓抖著手指,心中不知道地几次重复著相同的话──云溪的女人比他娘亲还恐怖。
皇后笑问:「如何?哀家用心良苦,只要你肯把一身武艺传授太子,那麽不管你要怎麽教、爱怎麽教,要打要骂要扔要摔,哀家全都不管。」
「皇上不会舍得吧?」挣扎一下,毕竟当人家师父可是个苦差事。
呜,云溪啊,你不会对我这麽狠吧?
当人家师父?教武功?能不能一刀子给他个痛快啊?
皇后早料到列丹弓有此一问,右手一摊,身後的宫女立刻将一只铭黄诏书放在皇后掌心。
「呐,皇上都拟了圣旨了,要看吗?」
「圣圣圣、圣旨?」不会吧?
皇后笑笑:「放心,没有逼你,只是如果你答应当忆弓的师傅的话,无论你对他怎麽罚,都是遵了皇上的命令。并且……」
皇后顿了顿,看了眼已经自己从树上爬下来乖乖站在一旁的楚忆弓,微笑:「如果太子胆敢跟任何人告状,你怎麽罚的,哀家就三倍再罚一回。」
「啊?什麽?」楚忆弓尖叫。
「如何?大将军可愿意接这圣旨?」
「这……」
见列丹弓果然没这麽容易入套,皇后窃窃一笑,趋前几步贴著列丹弓的耳朵道:「若你答应的话,哀家有办法堵住大臣们的嘴,让皇上可以毫无国事牵绊,好好休息两三个月。」
「唔──」列丹弓瞪了眼皇后狡诈的笑容。
两、两三个月?
可以跟云溪抛开一切游山玩水,没有侍卫随从等一堆跟屁虫扫兴,两个人独处的两三个月?
「你这是威胁!」我瞪。
「不,哀家这叫做用心良苦。」微笑微笑。「如何?答应吗?」
「……」输了。
列丹弓泄气地白了眼嘟著小嘴,满身戒备盯著自己瞧的小太子。「看什麽看?还不跪下磕头?」
「噗。」皇后噗哧笑著,熬了半天总算计谋达成,刚才还真有点担心要逮的兔子不入洞呢!
「哼,才不要!」楚忆弓用力撇头,「我才不要父皇的男宠当我的师傅。」
「哦?」
此话一出,列丹弓凉凉一哼。
「啊哈哈。」皇后这边却是听了大笑,看好戏地往旁边移了移。
「你知道『男宠』是什麽意思吗?」
「知、知道……」
底气不足,显然小鬼头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这词汇,完全不知其意涵为何。
列丹弓啧啧嘴,有多久没人对著他喊『男宠』了?还真是怀念啊!
「既然要当你师傅,按我的规矩是──天下没有什麽不能教的东西,更没有什麽不能学的玩意儿──今天就让你亲眼瞧瞧,『男宠』到底是怎麽回事。顺便让你明白,男宠可不是人人都当得了的,你要有本事能当个顶尖的男宠,我当你师傅这件事就可以不算数。如何?太子殿下敢不敢跟我打这赌?」
「我、我……我……」
「你要是不敢赌,也成。」列丹弓指著鞋面前的地,道:「那就麻烦你这小鬼别罗哩罗嗦,快点给我磕头拜师少浪费我时间。」
「可、可恶!」楚忆弓攒紧双拳,从来就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他,气死了气死了。「赌就赌,本宫还怕你不成?我就偏不要当你徒弟,死男宠!」
列丹弓摸摸下巴,笑,「气势不错,待会可别哭著回来。」